赵荪潜静静地坐着,他面前的早餐早已搁久变凉了,在他的盘中没有被碰过。有一张报纸靠着茶壶,他正以浓厚的兴趣阅读着报纸。
突然间他站起身,报纸滑下来。他前后踱了一会儿步,然后又坐入临窗的一把椅子中。他把头埋在双手之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
他没有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的房东正站在门口。
“难道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要不要去诊所看看?”
赵荪潜从手中抬起头来。
“没事,什么事也没有。我今天早上有点不太舒服。”
房东看看他面前的早餐说:“是不是你的头痛又开始了?”
“不是,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我想你今天不出门吧,最好在家好好休息一下。不是我说,你的身体状况看起来真的不好。你们的老板也很有意思,怎么总是安排你出差呢?”
赵荪潜突然发话:“不,我必须出去,那是我的工作,我必须要做的工作,非常重要。”
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看到他如此焦虑不安,房东试图安慰他:“你准备去哪儿呢?应该不会很远?”
“不是很远,是李公山。”
他吐露出这个词语时,那犹豫不定的样子很奇怪,房东惊讶地看着他。
房东极为僵硬地弯下身去,她艰难地捡起那张皱巴巴的报纸说:“李公山?那个恶魔要在那儿进行下一场谋杀。就在明天!我想你还是不要去那个地方,至少避开明天。”
赵荪潜停止住颤抖:“不,这是我的工作,它是我开展业务的唯一途径。”
他的态度非常坚决,房东不得不略表遗憾地离开房间。
赵荪潜从床下拉出一个箱子,开始装箱。随身用品、洗漱用具,最后是几本崭新的《百家姓》。
他在客厅中放下箱子,戴上那顶破旧的棒球帽,穿好外套。他深深地叹口气,锁好门,准备出去。在院子中他遇见了房东的女儿丽霞。
“你要出门吗?”
“是的。再见,小霞。再见,我在这里的时候,你对我一直很好,我很感谢。”
丽霞笑说:“这是什么话?感觉你要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似的。”
“不知道,感觉一切都乱了头绪。”
“那就回头见吧。只是这次你又要去哪里?”
“李公山!”他深表忧虑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丽霞立即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李公山?天哪,不是说那个杀人狂明天要在李公山下手吗?这太让人激动了,要知道你正在路上走的时候可能和凶手擦肩而过。”
赵荪潜露出恐怖和扭曲的笑意:“是的,很有可能。”
说完,他笨手笨脚地提起箱子,相当匆忙地出了前门。丽霞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沉思着说:“真是个怪老头!”
她的男友李涛从前门迈过来说:“我刚看见那个怪老头出门去了,这次他要去哪儿呢?上次我在钱北镇的时候就见过他。他像只迷途的羔羊,半疯半痴的,失魂落魄的把车票都丢了。我捡起车票还给他,他还不知道自己丢了车票,一个劲地用那种焦虑不安的神态向我致谢。可我看他根本就没认出我是谁。他不会有失忆症吧?”
“你是说你在钱北镇见过他吗?就是第二次谋杀开始的那天。”
“是啊。”
“很有意思。前两天第三起谋杀开始的时候,他也去过孙家店。这是不是太巧了?今天他要去的地方是李公山,你知道李公山吧,就是杀人狂明天准备第四次行凶的地方。”
“有可能他去看足球赛去了?”
“我可不认为他会看什么足球赛。我倒希望他不被凶手盯上。”
李涛的脸因嬉笑而皱起:“这实在太巧了不是吗,如果那位怪老头就是凶手,你敢赌多少钱?”
“他已经够可怜了,我打保票他连只苍蝇都不会伤害。”丽霞笑嘻嘻地说。
他们嬉笑着迈出了院门,为刚才的想法感觉好笑。
同时,在李公山‘王室影院’,赵荪潜从出口处随着人流出来,他刚看完《侦探杰克》,虽然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看了什么。他抬头望着天空,繁星满天。这是个美丽的夜晚。
他沿着街道小跑,一直在冲自己微笑,径直来到自己住的安彩旅店。他登上楼梯来到房间,这是二楼的一间潮湿的房间。
在他进入房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突然间褪去。他衣服袖子上的腕口有一处污迹。他尝试地摸了一下污迹,那竟然是湿湿的红色血迹~~~
他的手伸进口袋中,拿出一样物品,是把细长的刀。那刀刃上同样也是黏黏的红色~~~
他长时间地坐着,双眼不安地环视着房间,像一头被擒获的野兽。他的舌头不断地伸出嘴唇~~~他再一次尝试着抚摩衣服上的袖口。一分钟后,他进入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冲洗袖口上的血迹。水,立即变成了红色,一股股地流进水池里。
这时,有人敲门。他依旧站在那里,僵直不动,毫无反应,像僵尸一般直盯盯地看着那血迹。
门打开了。是位丰满的年轻姑娘,她手中拿着一把扫帚。
“我可以进来打扫一下房间吗?”
他试图开口说话。但诺诺了半天才说:“不用,不用了,我~~~”
女孩的眼睛立即盯向水池。
他意识到了,激动地说:“我,我割伤了手~~~”
然后是一阵停顿,感觉那停顿的时间很漫长。最后她面无表情地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