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京城的永清街上,重楼叠宇的官家府邸大多俱已安静下来,昏黄的的灯光明明灭灭,更显得寂廖。
而在永清街尽头处的一座气势磅礴的大宅子内,正厅上仍然亮着通明的子窗上,映着两个人的身影,一个身形略胖,一个身形偏瘦。身形略胖者投手投足颇有一番气势,而身形偏瘦者鞠躬哈腰,显然是主仆二人。
四周寂静,主仆二人的说话声极低,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李先生,事情办得不错,回头本王重重有赏。”说话者是身形略胖者,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声音依然洪亮,显得中气十足。
那位被唤作李先者的,显然是个幕僚,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脸上显出些许惶恐之色,躬身道:“王爷过奖了,侯爷这样说,真是折杀小人了。本来计划安排得好好的,谁曾想中途出错,导致功亏一匮,让王爷失望了。”
侯爷摆摆手道:“这事不怪你,这也只能说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李先生忙接道:“王爷说得极是。以小人的计划,灌了药的苍鹰一定会发疯,受了惊吓之后,便会攻击人群。而箭是从郡主身后发出的,所以苍鹰攻击郡主那是再肯定不过的事情。小人计划得天衣无缝,本想一举替王爷完成大事,没想到……唉!”李先生的语气里满是惋惜。
王爷捋了一下颌下的细长的胡须,也叹息一声:“是啊,这是个绝好的机会。郡主在伯宁侯府内受伤,以皇上对郡主的溺爱程度,必定大怒,这样一来,伯宁侯府必定吃不了兜着走。我们再在另一些事情上做些文章,不愁他不败落。现在, 这条路行不通了,我看,本王干脆找个借口,抄了他们的家,这样一来,查找名单也方便许多……”
李先生忙道:“王爷,千万不可。三年前的那场大火,已不能迫使陈家人说出名单的下落来。反而让京城里的人诸多猜疑。小人怕事情不能平息,反而累及王爷。再说,陈家的五丫头能够死里逃生。又再度回到京城,想必对于生死的看法已不同以前。我看来硬的,未必能从她的口中撬出名单的下落来。”
王爷似乎有些不耐烦,站了起来,在厅里踱了几步道:“来硬的不行。那咋办?没有名单,我们如何起事?”
李先生忙道:“王爷莫急,虽说那丫头不吃硬的,我们可以来软的,对不对?”
王爷的语气有些不耐:“三年了,我们的人潜伏在她身边整整三年。居然搜寻不到名单的一丝线索,真是窝囊!”
李先生道:“王爷请想,三年前。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娃娃,受到惊吓,神志不清,记不起很多事情,那也很正常。三年之后。她已长大了一些。我们适时提醒一下她,她一定会记得以前的事情的。”
王爷鹏眉头道:“本爷担心的是。那个陈侍郎根本就没把名单的事情告知女儿。”
李先生胸有成竹道:“不会的,以陈侍郎的精明,绝对会给自己留一手的。他深知,就是因了这份名单在手,皇上才不敢杀他。他也深知,名单在,人在;名单不在,人亡。”
王爷猛然一击桌子:“想到这,本王就觉得生气。杀人灭口,亏得那个生意人想得出来,无端端的坏了本王的大事!等事成之后,本王一定好好跟他算这笔账!”
李先生庆幸道:“幸好还留下一条人命,不然的话,追查名单的线索真的断了。”
王爷似乎仍在生气:“都是那个张冲,蛮汉一个,好好的事情给他办成那样,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了进去。若是当年他肯听本王一句,将来的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他的。没想到他居然把事情办坏了,弄得自己身首异地,真是活该!”
李先生忙献谄地附和上一句:“那个蛮汉如何有王爷的深谋远虑呢?”
顿了一下,想起下人们的回报,他又加了一句:“不过,伯宁侯府能人众多,王爷可不要小觑了他们。”
“哦?”王爷浓密的眉毛一扬,“怎么说?”
李先生道:“王爷,今天下人回报,今天在伯宁侯府失控的场面,多亏了一个叫作李京的人,才把疯掉的老鹰控制住了。”
“李京?”王爷思索了一下,“没听过这等名号的人物。”
李先生道:“这个叫做李京的人,是个西蒙人。”
“西蒙人?”王爷奇怪道,“伯宁侯府里怎么会有西蒙人在那里?”
李先生道:“据我们的人回报说,是近期伯宁侯爷想要讨好皇上,充实皇家马厩,所以特地让人从西蒙挑选了一百匹好马,并聘请西蒙驯师入中原驯马,以期讨得皇上欢心,保得一世荣华。”
王爷点点头:“这个伯宁侯,之前不过是个生意人,本王以为生意人都注重些蝇头小利,不舍得下大成本,没想到他还是颇有一些想法。”
李先生摇摇头:“这些,恐怕不是他的主意吧?小人听闻他的那位夫人,倒是一个能人,人脉极其广络,单单继承爵位这一件事上就……”
王爷冷哼一声:“能人?还不一样被本王玩弄于股掌之中!他能够顺利继承爵位,除了宫中那位之外,能少得了本王的大力鼎助吗?”
李先生忙点头哈腰道:“那当然是王爷的功劳。就三年前的那场大火,就足见王爷的深谋远虑……”
王爷冷哼一声道:“本爷也不想燃起那场大火,是那些人的骨头太硬,死也不肯说出名单的下落来!想死吗?本王索性让他们死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