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房门的陈宝珠不由微蹙了一下眉头。她居住的这个竹韵院所处地势非凡,平日里往来的丫头婆子都是极懂规矩的,连走路也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今天这是怎么了,匆匆步履声中透着一股无名的慌乱。
清鸳马上道:“如今府里头的丫头婆子倒是越来不懂规矩了,也不怕二秀那边出来撵人。”说着走出院子看个究竟。
紫兰倒是沉稳:“秀,外面乱是外面的事情,自有夫人管着,您还是先吃早饭要紧。”
陈宝珠点点头:“好。”
来到桌前,见紫兰已经摆好碗筷,桌上的粥煲里只见微微碧绿的玉粳米,不见其他材料。想必是熬粥之人在粥煮好之后,便将滋养的药膳捞了上来。
此外,还有四样别致的吃食,虽然盛装的盘子不大,香气却十分的诱人。有燕窝鸡皮鱼丸子、燕窝寿字五柳鸡丝,另外两样是一些爽口小菜,看起来不觉得油腻,胃口也不知不觉好了起来。
陈宝珠含笑看向紫兰。她知道紫兰一向细心,但没有想到,她竟会这样的细心。想必是自己心情不好,表现了出来,被细心的紫兰察觉到了。想到这,她不由向紫兰抱歉地笑笑,坐到了桌子边的锦凳上,看向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含笑道:“都是我喜欢吃的呢。”
看到自家秀笑了,紫兰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些,拿过银勺盛了一碗粥放到陈宝珠面前:“秀,这是城西那间名扬千里食肆的大师傅们传下的手艺,我记得秀以前吃过,一直赞不绝口,后来我找了那个大师傅,让他传授了这个秘方,不知道做得好不好。”
陈宝珠记得名扬千里食肆的那个大师傅为人傲慢得很,不会轻易将手艺传人。而紫兰居然能拿到他的秘方。想必一定是什么地方感动了他。想到紫兰对自己的这一番付出,她的心底涌起一股感激之情。虽然那人远别,但她还是不孤单的,不是吗?
她正想说什么,就看到清鸳大步冲入屋里来。清鸳跑得很急,脸上红扑扑的,上气不接下气就道:“秀。府里出大事了。”
紫兰皱着眉头瞪了一眼清鸳:“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都是快及笄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点事情就这样大惊兄的?”
清鸳朝紫兰吐了吐笑头,不好意思笑了笑。然后,迅速转向陈宝珠道:“秀,真的出大事情了,那个张大成家的……”
紫兰一愣,张大成家的?她记得秀回来的时候,还说起张大家成的在后院门口阻拦的事情。难道说,这个张大成家的不知死活,居然把秀清晨未经禀报,私自外出的事捅到二夫人那里去了吗?
陈宝珠也是一怔。她笃定地相信自己的一番恐吓。张大成家的一定会顾及自己的利益,不敢妄动。莫非如今这个恶奴背后有人撑腰不成?
清鸳摆摆手,道:“不是的,不是张大成家的到二夫人面前告状,而是张大家的自己出了大事了。”
紫兰显然有些意外:“张大成家的出了意外?”
印象中二夫人跟前的红人。好表现得很,常常拿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向二夫人禀报。府里的下人们对之恨之入骨,恨不得咒她早死。但是她乡下出身,做惯粗活,身强力壮得很,任凭别人暗地里怎么诅咒她,一样好好的。所以今天突然听到她出了事,紫兰感到很是意外。
“出了什么事情了?”陈宝珠也抬起头来,问道。关于那个恶奴,她就这么随口一问。
清鸳大大地呼了口气:“秀,二夫人跟前那个恶妈妈,也就是今天早上在后门处拦住我们,不肯放我们进去的那个张大成家的,一回到府第后面的自己家里的时候,就,就死了。”
她一口气说完,停了下来,语气里明显带着高兴。
张大成家的死了,这府里过半的人会感到高兴吧?算起来这个恶奴这些年来也没少得罪过人,明显就是个没本事,一心要抱二夫人大腿的。府里下人们里头,最恨的就是这种人,当然其中也包括一些嫉妒她这么快上位,眼红耳热的人。
“怎么死的?”陈宝珠淡淡地问道,低下头去,用银匙搅了一下微微碧绿的玉粳米粥,舀了一小勺,放入口中。这粥熬得真是好,入口即化,余香满口。因了这美味的粥,她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清鸳摇摇头:“不知道,里面的人没说。方才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跟着府里的好事者一道,去府后看个究竟。那个张大成家的,就直挺挺地躺在长椅上,什么伤口也没有,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睡梦中突然死去一样。”
清鸳在府里这些年,见惯了犯错的丫头婆子被二夫人重刑责罚,重伤至死。因此,对于张大成家的这样死得如此平静的,一点也没有感到害怕。
紫兰蹙了一下眉头:“在睡梦中猝死的?”她还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
清鸳又道:“二夫人已经报给了四老爷。四老爷也派了仵作过来验尸,一无所获。看来不可能是被人谋害的,像猝死多一些。后来,查证她的干女儿翠花的口供,说张大家成的一回到屋里,就觉得口渴难耐,一古脑把隔了几天几夜的冷茶全喝了下去。正所谓隔夜茶,毒如蛇,官府判断,张大成家的就是因喝了这隔了几天的冷茶水,兼之熟睡当中,没有加盖被子之类的,身体被内外寒气侵袭,这才加剧死亡的。”
紫兰“啊”了一声:“隔夜茶也会害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