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双眉微微一蹙,看舒娥仍是一脸不相信的神色,索性替她问道:“麟州城里不好走吗?”
那年长的伙计嘿嘿一笑,说道:“若是寻常百姓,村民乡农,市井小贩,扛着锄头挑着箩,也能从从容容的走。三位大爷衣装鲜明,骑着这般高头大马,又是走官道的,恐怕就不易行喽——”那伙计托着一声长腔,笼住了马头,请舒娥下马。
舒娥一跃纵下马来,指着远处说道:“怎么寺庙也要拦人吗?又跟走不走官道骑不骑马有什么关系?”
那伙计一时反应不过来,看着舒娥手指的地方迷惘道:“寺庙?哪里有寺庙?”又回过头来拖着长腔说道:“这方圆几十里呐,可只有我们一家大客栈,往东走几里,有个小小的破庙,和尚们早就跑得精光,那里还有别的寺庙?”说着又嘿嘿一笑,说道:“这位小爷不会是想去庙里投宿吧,嘿嘿,听说那里来了两个尼姑,小爷过去,可是多有不便呀……”
那边吕萍还没有下马,听这伙计说话,挥起皮鞭打在他的肩头,厉声说道:“这位爷问你话,你就当好好回答。说着等不三不四的言语,你敢是不想活了吗?”
那伙计被吕萍这一鞭打的心惊肉跳,眼看肩头的衣衫上被皮鞭印上了一条灰扑扑的印子,忙弯着腰苦着脸说道:“是,是,小的好好回答,不知几位爷要问什么?”
吕萍眉头一簇,又准备挥手再打,却被舒娥拦住。舒娥说道:“罢了,我本想有宝塔就有寺庙,却不知有什么难走的。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也好。”
吕萍也看了看舒娥指着的方向,又看了看舒娥,忽然格格地笑了起来。吕萍看着疑惑的舒娥,笑道:“我道是什么宝塔寺庙,曹公子,你不识得吗?那是麟州的静羌堡。”
舒娥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伙计已经忙不迭地点头说道:“是,是,原来大爷认识。大爷们开玩笑,小的却是多嘴了。多嘴多舌,反而闹了个大笑话,嘿嘿,嘿嘿……”那伙计讨好的笑着。
吕萍微微一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了舒娥给她的荷包,似乎是要拿银子的样子。只是刚刚打开,又随即将荷包拉上,说道:“你去向你们柜上领赏吧。”那伙计唯唯诺诺地谢了,跟着吕萍等三人进了客栈,脸上却兀自带着不相信的神色,不知道到了柜上是否领得到赏。
柜台上“当”的一声,原来又是吕萍往柜上放了一大锭黄金,和昨晚的一模一样,也是十两的黄金锭子。
舒娥惊得桥舌不下,实在不知道吕萍出手何以这般阔绰。即便是在宫里,太后、皇后往永安堂里赏些银子,也是数十两之数,那已经是自己在宫中一两年的俸禄。一两黄金约莫就是廿两白银,十两黄金那可是足足的二百两银子。十两大小的黄金,实实在在的,舒娥今晚还是第二次见。第一次看见,就是昨晚了。
柜上的伙计和身后的伙计,一样都发出了惊叹之声。随之而来的,是和在昨晚的客栈里一样的恭敬和奉承。
舒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拉着吕萍说道:“吕公子,昨天住店剩下的银钱都在哪里?”
“剩下的银钱?”吕萍顿了一顿,笑着说道:“柜上的伙计把柜子里所有的碎银子、铜贯子都收了起来,也不够找的,说是等掌柜的去街市上换了回来。我哪有那个耐心去等,又怕你们走得远了。”
舒娥心中只想这女子的家中不知是如何的豪富,竟然这般浪费。这还不同于花了大把钱买些珍贵物事来享受的奢侈,这直是挥金如土,不知道珍惜金银的用处。舒娥心中暗叹,一面说道:“你初次出门,不知道路上的难处。那客栈的人欺你没有经验,他们能设法把银子切成半锭,自然也能切开一锭金子。”
吕萍抿着嘴偷偷一笑,随即对着舒娥认真说道:“你说的对,明日可一定要让他们找了我的金子才上路。不过我在昨晚那家客栈里,用那些剩的金子跟他们换了点东西,也不算亏。”
舒娥淡淡一笑,不再理会。上了楼梯走到房门口,却看见东陵正要推门而入的样子。东陵看见二人上来,对舒娥说道:“明天还有大半天的路要赶,早点休息。”
舒娥默默点头,片刻叹道:“还有大半日时间。东陵兄,麟州的路果然很不好走吗?”
东陵默然片刻,随即说道:“车到山前,不必担心。何况咱们身边还有一位足智多谋的人跟着。”
舒娥下意识地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吕萍,果然吕萍微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东陵对着吕萍说道:“衷心赞扬。吕姑娘博闻强识,让人佩服的很。”
吕萍嘴角微微一动,却不说话。
东陵说道:“麟州大小数十寨,数十个城堡,吕姑娘竟还知道静羌堡这样不出名的地方。”
吕萍说道:“静羌堡离岚州最近,连这里的一个牵马迎客的伙计都知道静羌堡,可见静羌堡在这里也算是个出名的地名,知道也没有什么稀奇。”
东陵说道:“噢?然则吕姑娘也是本地人氏?”
吕萍说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你倒不用变着法儿来探我的话。我不说你也应该想得到,遇见两位之前,我刚从西北边过来。”
东陵淡淡一笑,说道:“刚从西北边过来,那姑娘知不知道静羌堡不好走的原因呢?”
吕萍眼中孕着怒意,却并不发作,只是与东陵默然对峙。片刻,吕萍方才说道:“知道,但没有必要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