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舒适的夜,舒娥却睡得恍惚。不知道是因为脑中惶惶忽忽似梦非梦的感觉,还是因为东陵叮嘱过不要睡得太沉。
一时觉似乎周身都是温滑清香的水,温软缠绵又沁人心脾;一时又觉得身上穿着东陵浸湿的袍子,浑身只是一阵阵地冷;一时又似乎被东陵一把抱在了怀了,隔着潮湿的衣衫也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一时自己又浸到了澡盆里,口鼻中都源源不断地涌进了水。可是这一次舒娥是清醒的,眼睁睁看着自己沉到了水中,却怎么也提不起手脚挣扎。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敲门。想到没有衣服遮体,舒娥心中立刻十分着急,可是张开了嘴却喊不出声,反而又呛了几大口水进去。
舒娥立刻从浅睡中醒来,定了定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肩膀,衣衫都穿得好好的。舒娥才发现这不是梦境,而是在迷糊间忽然有人轻轻扣了扣门。
刚正要开口答应,又想起东陵嘱咐过的话。不要出声,不要乱动。
梆梆梆——梆梆梆——
舒娥拉开床帏借着烛光向门口看去,只是没有出声。她此刻想的是,会不会是东陵有事?
门外短暂地安静了片刻,但是没有听见离去的脚步声。
接着有什么东西从门下面的缝里伸了进来,屋子里立时便有“叮铃叮铃”的响声。舒娥更是惊奇,揉了揉眼,凝神向着门口地面看去,伸进门缝来的半尺多长的正是一只长箭,箭头却绑着一只小小的银铃铛。
舒娥心中立时有点懵了。
这长箭自然是吕萍的东西,可是将铃铛绑在箭头上面,伸进自己的屋子里面来,却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她来找自己有什么事吗?舒娥看着不住晃动的箭头想道。
屋子里忽然有这样的声响,舒娥也是又惊又惧,虽然铃铛是在门口摇动,显然外面的人一时还没有破门而入的迹象,可是舒娥却觉得整间房屋里似乎都带着诡异的气息。
舒娥的目光在屋内随意一瞟,这一眼绝对是毫无意识地随意瞟过,可是舒娥却忽然看见了一样东西,一件让她心念一动的东西。
桌子上的细瓷白水壶,还有装着半杯凉茶水的白瓷茶碗,在暗淡的烛光下也笼罩了一层落日余晖般昏黄的光芒。
就是这只水壶和茶碗,让舒娥想起了,这原本是东陵的屋子。
这个很显然的问题,却让舒娥有些忽略。
吕萍不是不知道这是东陵的屋子,可是她不知道此刻屋里住着的不是东陵。
茶里的mí_yào,半夜的铃铛。
吕萍果然是来找东陵的!
这个念头在舒娥的脑中刚闪过,舒娥便立时摇了摇头,若是来找东陵,何以东陵将自己换了过来,又不让自己出声?
嗯,不让自己出声,是不是为了让吕萍觉得,东陵已经服了mí_yào,就这样睡着了?
而吕萍,半夜又是敲门又是响铃,却难道也是为了试探,东陵是否服了mí_yào睡着?
如果是这样,那吕萍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找自己有什么事?
舒娥刚转过这个念头,响铃的声音也停了下来。长箭被从门外收回,偶尔还有铃铛碰到地面时的一半声脆响,可是也最终归于寂静。
除了吕萍小的几乎听不到的脚步声往回走去,又是万籁俱寂。
很快,舒娥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原本是自己的房间的门被敲响。
却不是方才一样的节奏。
梆梆——梆梆——梆梆——
敲门的声音也流露除了吕萍心中的着急。
舒娥的心也随着敲门声砰砰而跳,不知吕萍为何设法迷倒了东陵之后、夤夜之际又去找自己。舒娥极想去探个明白,只是有东陵的嘱咐在先,只得强自忍住。舒娥轻轻揭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轻轻走到了门口,贴在门上听一听隔壁会有什么动静。
东陵既然嘱咐在先,那或许是他看出了什么端倪。嗯,自见了吕萍开始,东陵对她便没有和颜相对。可是舒娥却想不到究竟是为了什么。
敲门没有回应,接着吕萍便轻轻喊了两声。
曹公子,曹公子,醒一醒,是我呀。
显然是怕惊醒了别人,或许更担心惊醒了已经被迷倒的东陵,吕萍的声音既轻又柔,幽幽细细,却直传到舒娥的心里。舒娥几乎要忍不住将门打开一个缝隙,看看她究竟有没有事。
然而,舒娥没有动也没有回应,东陵也没有一点点动静。舒娥不知东陵是故意不出声还是沉睡未醒,可是东陵确实交代过自己,不要睡得太沉。
舒娥听得出吕萍没有离去,果然短暂停顿之后,又听见了一阵极轻微的铃声。
嗯,她是用了同样的方法,将铃铛送进了东陵的门里面,所以在这个房间听起来,铃声就不太响了。不过同样的办法,一则是为了试探东陵是否睡熟,一则是为了唤醒自己罢了。吕萍也真是聪明,想到这样的办法,既能将声音送到门里面,又能尽力不惊扰了门外的人。舒娥默默地想着。
然而一阵铃响之后,隔壁依然是动静全无。舒娥此时已经想到,多半东陵是早已经醒了,却故意默不作声。
舒娥又是好笑,又是着急,一边还不忘了趴在门边静听。
吕萍依旧没有走来,只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一点声音。舒娥可以想象吕萍默然伫立在门外的样子,只是看不见她的脸色,不知她是撅着嘴秀眉微颦在生气,还是神色沮丧在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