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是皇后的生日。
大宋朝皇上的生日为“乾元节”,皇后的生日为“长宁节”。然而因为太后尚在,长宁节便因循旧制,仍是太后的生辰。皇后郭氏的生辰便暂不定节。
舒娥早早起床梳洗,仍是穿戴着五品外命妇的衣服首饰。舒娥到了景福殿门外,等候着参拜皇后。
今日一早,皇后先到敬法殿,朝上参拜了列祖列宗的神牌,再到凤翥宫去参拜太后,接着便是到景阳殿,向皇上参拜,最后则是接受众妃嫔、侍女的朝拜。
众人陆续都已经到齐,没有随行的妃嫔,也都带了女使前来朝贺。荣妃派了女使前来,朱充仪称病没有到来,柳枝则因为行动不便,没有前来,也都派人带了礼物。兪婕妤则带着林紫桐和顾曼楚等人来了,都只有琴美人还是照例迟迟没有出现。
不一时,皇后从敬法殿回来。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万福下去,说道:“皇后万福。”
皇后还了一礼,笑道:“众位妹妹好。”
皇后若有意若无意地扫了一眼杨美人身边的地方,静默不语。展曦会意,对着皇后说道:“回皇后,时间已经不早,不如先去凤翥宫拜了太后。”声音清亮,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皇后说道:“再等片刻无妨。总要众人齐全,太后娘娘看着心里才会欢喜。”
贺才人上前一步,对皇后福了福说道:“今日是皇后的吉日,到哪里参拜,都是有时刻的。别人早一点晚一点,都没有什么要紧,不要误了您的时刻,才是最要紧的。时间不早了呢。”
正说着,浅浅的脚步声伴着环佩相碰的清脆的声响,在离众人不远处响起。
琴美人左拥右护,带着四名丫鬟走了过来。琴美人看也不看贺才人一眼,只是对皇后说道:“妹妹来迟,还请皇后见谅。”
贺才人笑道:“琴美人怀着身孕,本已辛苦,早上又要服侍皇上起身,自然会慢一些。”
琴美人倏然扭头,看着一脸笑意的贺才人,微微冷笑道:“本位身子笨拙,不敢侍奉皇上。说起来,贺才人倒是住在离景阳殿最近的清心苑里,难道今日不是你伺候皇上起身的吗?”
贺才人似乎一时语塞,但很快又说道:“我资历尚浅,如何侍奉皇上,还要跟着琴姐姐多学学才是。”说着脸上露出了笑意:“皇上昨日傍晚,不是从清心苑赶去绿桐琴心楼了吗?”
琴美人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展曦一旁笑道:“今日是皇后的好日子,皇上不过五更就已经起身了。此刻想必已经下了早朝,等候多时了。”
皇后微笑道:“这就走吧。”
忽然舒娥听见斜前方有衣衫窸窣的声音,侧头一看,是住在耀阳馆白芍苑的木御侍木萧夏。木萧夏用帕子轻轻捂着嘴,然而眉梢眼角,都是娇憨的笑意。身边一个丫鬟轻轻在背后推了推她,木萧夏方才止住笑,垂首站立。
来玉津园以前,舒娥曾听华芙说过,皇上历年到行宫御苑,都会带上受宠或新宠的妃嫔。谁知这次柳枝没有随行,却是鲁春归和木萧夏一同来了。
众人随着皇后一同到凤翥宫里拜见太后,又到碧霄骖鸾殿拜见皇太妃,到景阳殿拜见皇上,最后簇拥着皇后到了景福殿。
皇后居中上座,众人一齐给皇后拜寿。
皇后笑道:“年年都过生日,这些虚礼竟免了吧。”一面说着,一面众人都拜了下去。琴美人身子不便,皇后向展曦使了个眼色,正在琴美人将拜未拜之际,展曦上前搀住了她。
众人拜了四拜,皇后站着万福还礼。拜完了寿,众人依序坐下。皇后命舒娥坐在尚才人的下手,下面依次才是鲁、董、廖、木四位。
皇后的宫女为众人献上茶点,各人品茶闲谈。
荣妃李氏,在洛阳的太清宫修行祈福,所以派了丫鬟前来道贺。
皇后以下,以荣妃位份最尊,那丫鬟代表荣妃前来,所以座位便排在兪氏之上。只是那丫鬟不敢就坐,只虚留了座位,站在座位旁边。
皇后端正坐着,掐了掐手指算着,对那丫鬟笑道:“你家娘子到太清宫,算来时间已经到了呢。”
那丫鬟忙行礼道:“回皇后,李娘子是七月十一日出的宫,距离两年之期,还有二十六日。娘子说,皇后的好日子,本应该亲身道贺,只是既是在皇上和皇后跟前立下了宏愿,若是轻易离开,以前的修行,不免都荒弃了。娘子特派奴婢来向皇后磕头谢罪。”说着已经拜了下去。
琴美人一边冷笑道:“荣妃虽然没有出家,但毕竟是发愿修行的。听说当年皇上不是赏了她一个道号吗,叫做什么‘清佑元师’,是不是?”
跪在地上的丫鬟拜了一半,直起身来,看着琴美人愕然不知所措。
皇后对琴美人微笑道:“琴妹妹好记性。本位记得皇上赐荣妃封号的那日,你并不在场。”
琴美人清冷而轻快地笑了一声,用手轻轻抚着小腹,续道:“既是有了封号,这为尊使还口口声声用着旧日的称呼,荣妃李娘子,可是当年后妃中最尊崇的称呼呢。当着咱们的面尚且这样,也不知道远在洛阳,是怎么喊的。”
那丫鬟吓得面如土色,惴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原是当着众位妃嫔娘子,奴婢才用了旧日称呼,在太清宫,是绝没有如此的。”
琴美人只是含笑不语,那丫鬟只是跪地惶恐,不知所措。
皇后微笑道:“你起来吧,这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