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恋旧的。
大阿哥得了披风,赶紧又给回雪行礼:“谢郁妃娘娘关照。”
回雪笑了笑道:“前面不远,便是你额娘住的承乾宫了,这么冷的天,大阿哥一趟一趟的往相印殿跑,且穿的这么单薄。若你额娘活着,一定为你担心。”
听到回雪提及他的额娘,大阿哥瞬间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时,眼圈已然红了:“谢郁妃娘娘没有记恨我额娘,如今我进宫,并没有去养心殿,我只是来相印殿看一看,想知道点关于锁儿的事……”
回雪果然没有看错,虽然锁儿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可大阿哥对她,还是一往情深。
这弥足珍贵的情感,在这冷漠的皇宫当中,更显的可贵,回雪赞赏似的望了大阿哥一眼:“大阿哥能对锁儿这样,让人欣慰。”
大阿哥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却无法保护锁儿,自宫里出了割肉熬药的事,我的心便如架在火上烤,我每日都在猜测,皇上不会也把锁儿怎么样了吧?若锁儿出了什么事…….”
回雪笑笑:“大阿哥不必想太多,锁儿如今在相印殿,一切都好,难道大阿哥信不过我?”
大阿哥这才笑了笑:“我怎么会信不过郁妃娘娘呢,锁儿住在郁妃娘娘的相印殿。我是一万个放心的,而且听说,那个巫师被拉到宫外以后,并不是埋了,而是有小太监点了一把火,把他的尸体给…….烧成了灰。这个巫师,实在是太招人恨了,听说皇阿玛如今也变的昏庸,动不动就要杀人,所以我更害怕……..”
回雪四下望望,确认没有人偷听。才压着声音道:“大阿哥也应该小心隔墙有耳,昏庸二字。切不可再提。”
大阿哥的亲生额娘荣妃当年曾经说过,大阿哥就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如今看来,倒也有一点点对的地方。
昏庸二字,是历代皇帝的忌讳。
若让皇上知道大阿哥如此评价他,那大阿哥的下场。就不得而知了。
大阿哥心无城府,说话也直来直去。他并没有想到,昏庸二字有多重。他只是在表达他不满的情绪。
回雪安慰他道:“我也知道,锁儿是无辜的,若不然,我也不会把她接到相印殿里来住。”
大阿哥擦擦眼角道:“谢郁妃娘娘一片好心,这后-宫里能有郁妃娘娘主持正义,算是这后-宫的福气,不然,如今的形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听奴才说,你来过相印殿好几趟了,每次都是在外面站站就回去了,你不要怪我狠心。”回雪幽幽的道。
大阿哥点头道:“我知道,皇阿玛当初是下了旨意的,让锁儿在相印殿里反思,让我也回阿哥府去反思,若我们轻易见面,皇阿玛会多疑的,到时候对我们都不好,如今形势敏感,我们要分外冷静才好。”
回雪心里暗叹大阿哥能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
天色渐晚。
红色的宫墙也渐渐变的模糊。
将黑的时候,风渐渐吹起来。卷积着宫道上的黄沙,吹的人眼睛里涩涩的,回雪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道:“如今的忍耐,是为了以后的不再忍耐,小不忍则会乱大谋,大阿哥饱读诗书,这些道理,一定比我更明白。”
大阿哥点点头:“郁妃娘娘说的是。”
“以后,在皇上答应放了锁儿侧福晋以前,你还是少进宫,就是进宫,也是去给你皇阿玛请安,尽量少来相印殿,宫里人多口杂,又生出什么是非,传到你皇阿玛耳朵里,就得不偿失了。我知道你放心不下锁儿,我会好好照顾她的,相印殿里什么都不缺,奴才们也尽心,你可放宽心了。”回雪又交待了一回。
这些肺腑之言,果然听的大阿哥十分感动:“谢郁妃娘娘周全,若有朝一日…”
回雪轻轻的摇摇头,打住了大阿哥的话:“我帮助你们,并没有想过要你们回报,你回吧。”
大阿哥给回雪连连鞠躬,这才去了。
天色已晚。
大阿哥的背影渐渐变的模糊。
王方提着灯在门口探看,见回雪点头,他便快速追了上去,将八角宫灯递给大阿哥提着:“大阿哥,天晚了,路不好走,您当心着些。”
大阿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动。接过八角宫灯,回望相印殿的方向,回雪还默默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虽然八角宫灯不很明亮,甚至,烛火摇曳,透过薄纸发出昏黄的光。
可这昏黄的光却照亮了大阿哥的五脏六腑,直照的他心里暖暖的。
回雪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八角宫灯的微弱亮光,直到大阿哥穿过垂花门,同那盏宫灯一起,消失在宫道的尽头,回雪才由烟紫扶着回了相印殿。
没想到,锁儿却站在廊下,两眼通红。
廊下陆陆续续点起了七八盏宫灯,虽色泽昏黄,但一盏一盏照在锁儿脸上,锁儿眼神里的哀伤还是被回雪瞧的一清二楚。
廊下有游移的光。
那是因为风吹动了灯笼,灯笼里的烛火晃动了。
游移的光层层叠叠的聚拢在一起,像是夏日树荫下的光圈。
“这些光圈,很美是吧?”回雪不知锁儿为何顶着凉风站在廊下,又不知她是否听到了些什么,便故意扯开话题,问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锁儿却是答非所问:“刚才,是大阿哥来了吗?”
回雪本想隐瞒着她。可看来,她什么都知道了,便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