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司徒暄是回来押运粮草的。才刚进城门便听说他老子的相好死了,特赶来打探。众人先转入书房,裘良细说经过。薛蟠看着这两位一本正经的脸和旁边贾琏孙溧那两张诚惶诚恐的脸,无端就想惹事。遂悄然下堂,闪到隔壁耳房写了封信。又招贾琏的心腹昭儿过来,让他帮忙送去梨香院交给张子非。昭儿接信而完。
既然三爷来了,整个五城兵马司皆不可再惫懒拖沓。胡乱扒拉了几口午饭,裘良亲自领着几个心腹将各色刑具摆了一地。为着不碍司徒暄的眼,审问在隔壁。裘良居中,客座上司徒暄薛蟠贾琏孙溧依序而坐。薛蟠并非官身也没有功名、本当居末,司徒暄直拉了他坐在自己下首。
清清面上可算焦急了几分。薛蟠诵了声佛,先道:“王施主,贫僧已明白了。你小小年纪不识轻重,以为人家给你几个钱就会罩着你,以为雇主的分量就是自己的分量。殊不知你便是人家随时可丢的小蝼蚁。”清清神色大变。
司徒暄问道:“师父,有人笼络她?”
薛蟠道:“不然她露馅都露成这样了半分不怕?还不是指望有人从天而降护着她?贫僧方才去了她的屋子,钱匣子可不轻,还新换了一个大的。”
裘良喝道:“上刑!”两个虎狼般的衙役上来拖了清清出去。不一会子,隔壁传来鬼哭狼嚎。
看她方才那了不得的模样,满座众人都以为少说也得折腾半日才能有结果;谁知头一轮才刚开始她便撑不住了。薛蟠皱眉。要么这位锦衣卫小旗根本没来得及培训,要么她已想出了一套词儿足够搪塞住裘良。
清清遂被拖进来招供。说是当晚送走马三爷,郑酥儿在窗外挂出信号,让自己另一个相好、姓蒋的绿林大盗去陪她。这蒋爷素来皆是郑酥儿的客人走得早便招来、因身份不便天亮前便走。不曾想那天他一直不肯走,径直与孙溧撞上林屑啪玻孙溧在下头与龟公说话,蒋爷那做贼的耳朵听得清清楚楚。郑酥儿方才数次撵他,他以为是因为约了此人相会的缘故,妒火中烧掐死郑酥儿。
裘良问道:“若如此,本不与你相干,你为何不招?”
清清低声道:“我怕蒋爷给我的钱……我知道他是贼。我只想着孙公子乃无辜受过。”说着抬头望了孙溧一眼。在座众人除去薛蟠这个开花楼的和尚,其余皆风月场上的高手,都看得出清清在勾搭孙溧,一齐朝孙溧投去戏谑之色。
薛蟠道:“不对吧。贫僧方才已点出你屋中的钱匣子,可知那些银子你横竖保不住了。怎么竟还要等到上刑才肯说?”
清清懦懦道:“我……那会子没想这许多。”
文吏在旁道:“大人,小吏想起来,那假马三爷的画像颇像绰号琉璃燕子的蒋二郎。在绿林之中竟也颇为fēng_liú。”
薛蟠看了看清清:“你还是没说实话。”
清清喊道:“我说的真的是实话。”
薛蟠诵佛道:“贫僧劝你……清清可是你真名?”
清清一愣:“不是,我真名叫四丫。”
薛蟠扭头问裘良:“应该不会有另一个王清清吧。她不用真名能拿到钱么?”
裘良道:“师父多想了,显见就是这个。若她不与郑酥儿之死相干,拿到钱没问题。”
薛蟠思忖道:“看来得先找到蒋二郎,问清楚他为何不像往常一样趁天黑溜走。既是有名的绿林人物,大约颇不好抓。裘大人,可否贴出告示给蒋施主,说可以不抓他、但烦劳他来帮忙破郑施主这个案子?”
裘良立时道:“不成。蒋二郎身上多的是案子。”
“那借……”薛蟠看看裘良又看看司徒暄,“借司徒施主的人手去绿林人常聚处给他传话,烦劳他悄悄来见贫僧,行么?”
裘良脸色有些尴尬,低声道:“你就不能偷偷跟他商议?说与本官听作甚?”
司徒暄哈哈大笑:“可。我帮你一手。”
“阿弥陀佛,司徒施主乃帮了自己。”
裘良看了眼文吏。文吏走到司徒暄身后悄声道:“京城绿林人最常去的酒肆有七处。城西朝天宫后门猫儿眼胡同的老樊酒肆,长帽街的福临居……”
待他说罢,薛蟠道:“贫僧住在荣国府梨香院,有独立门户通向府外后街,极好找。”司徒暄含笑点头,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小太监出门离去。
贾琏问道:“贤弟,你怎么知道她没说真话?”
薛蟠道:“郑酥儿把私产全都存完后不足七日,传信托同姓的孙溧大早上去找她说有要紧事,然后就死了。这么简单的死于争风吃醋你信么?再说,贫僧相信依着郑花魁的本事,不论如何能将身负许多案子的蒋二郎早早忽悠走。或是她压根不会叫蒋二郎过去。”
裘良道:“其实凑巧之事也不少。”
薛蟠道:“再加上郑酥儿的第一遗产继承人就是王清清。还有……”他瞥了眼孙溧。孙溧神色微窘。薛蟠向裘良道,“郑酥儿一死,蒋二郎想必也挺紧张的。贫僧这就回去等他。”裘良点头。薛蟠站起身朝众人合十行礼,飘然回府。
进了梨香院大门,正赶上张子非刚刚回来。薛蟠心中一颗石头落地。今儿好几拨人同时行动,就看谁动作快,磨叽的只能等着被坑。
歇午觉起来吃了半盏茶,薛蟠正琢磨着怎么还没有动静呢,便听见外人有人喊“昭儿哥哥来了!”只见昭儿满头大汗跑了进来,急慌慌的说:“不明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