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姑娘面如金纸,只须臾工夫便成了泪人。可知她虽清楚青蛇并非良人,依然不知不觉动了情。许久咬牙道:“他与我约定,但得脱身,便去瘦西湖旁太白楼给他留话。”
薛蟠翻了个白眼。太白楼是吴太太郝氏的产业。“暂且等等。过些日子烦劳你走一趟。”
“全凭师父做主。”
重新回到林府,薛蟠拉了徐大爷去问小姑娘们商议得如何。
茵娘咳嗽两声道:“我们略有了点子章程。只是既为冤魂打官司,总得有个原告。这个人选得烦劳熊猫会帮忙筛选。”
“嗯。”薛蟠道,“这个人应该具有什么特点。”
“正直、迷信、固执。”
“或爱出风头。”薛蟠道,“莫找与陈家结怨之人。”
林黛玉托着下巴说:“我方才想到了一个,就是与茵娘姐姐同姓、与我同乡的那位。”
话音刚落,薛徐二人同时抚掌。徐大爷赞道:“素日倒瞧不出来,林小姐好不通透。”
茵娘道:“他们是同伙,万一互相庇护呢?”
“你看,你政治敏感度就比阿玉低些。”薛蟠道,“赵生和陈家并非同伙,他们是结伙。赵生算小九皇子的人且一直都想撺掇五九拆伙。不过他脸皮薄,大抵会让陈家内部私了,这个阿玉预备怎么解决。”
黛玉想了想:“鬼魂也找上吴大人?”
“吴太太是行家,哄不过。”
茵娘道:“既然夜黑风高看不清鬼脸,找个模样与陈姑娘相似的女子同时求梅公子。”
和尚点头:“可以一试。梅公子人在庐州。”
“那就庐州吧。”茵娘耸肩,取出一叠画稿。
薛蟠眼角抽了抽。合着方才这么长的时间,她俩光用来做舞台设计了。画了许多装神弄鬼的场景、服装。“二位,细枝末节的小事、你们不觉得应该交给手下人去做么?”
二人齐声道:“有趣啊!”
徐大爷笑道:“四当家由着她们做吧。我看靠谱。”
“那贫僧就不管了,你们自己解决。”
两个小姑娘同时喊:“没问题!”
和尚当真走了。
回到金陵,少不得讲述经过给大伙儿听。徽姨沉思良久拍案道:“冤魂向梅赵二人求助是阿玉茵娘的主意?”
“是啊。”
小朱失笑道:“只怕她俩自己都不知道这事儿会牵连出什么结果。”
“什么?”
“玉成了一件原本极艰难的美事。”
“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呵呵,贫僧才不问你呢。”话虽如此,薛蟠依然想了半日。因里头就没搭上情侣,毫无头绪。
倒是小朱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寻思道:“得想法子让他俩都吃点儿醋,不然太无聊了。”
次日,甄瑁心急火燎来找薛蟠,要他帮着查一个人。薛蟠问什么人,他诸事不知,只取出了张画像。画上是位姑娘托着腮坐于栖霞寺后山大石头上,眼中似有万丈情丝。
甄瑁道:“不知什么人,用什么法子把这玩意送到我妹子手里。”薛蟠说这上哪儿查去,敷衍几句打发他走了。
其实这画的笔触薛蟠认识,三当家的。遂猜到“玉成美事”的当事人是谁。
饶是已得了答案,他依然猜不出梅赵二人替冤魂出头与这个什么相干。
三天后,日落西山。陈三姑娘一身素衣、素面无妆、骑着头小黑驴来到太白楼,说有件极要紧之事求见佘先生;伙计让她过三天再来。陈三姑娘跌足说等不及三天。伙计亦愁,因为佘先生这会子不在扬州。陈三姑娘迟疑良久,神色凄然,终什么都没说走了。伙计总觉得哪里不对,后颈窝凉飕飕的。
再过三天,佘先生巴巴儿从日出等到月落,陈三姑娘没去太白楼。
次日,容嫔之弟梅公子快马赶到扬州,直奔赵生的客栈。
赵生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脱口而出:“莫非你也梦见了陈小姐!”
梅公子肃然点头:“正是。我已答应了陈小姐替她和她弟弟、母亲申冤。”
赵生迟疑道:“只是如此一来,陈家颜面皆无,只怕梅翰林会不高兴。”
梅公子大义凛然道:“为冤魂昭雪,替陈家除去奸妇,岂能顾忌些许小事。你可告诉了陈家?”
赵生苦笑道:“陈小姐之魂特特叮嘱等你来再议。”
梅公子点头,思忖道:“你可知道陈小姐衣冠冢在何处?”
“昨儿已打听到了。”
二人遂动身前往衣冠冢。半道上遇见农具铺子,梅公子命手下人买了几把锄头。赵生虽不明所以,并没询问。
来到坟前烧些香烛纸马祭拜罢,梅公子四顾喃喃道:“果然与陈小姐托梦中所言一模一样。”乃往东走七步,再往南走十步,迎面便是一株大杨柳树。抬头一看,树上有个鸟窝。他指着鸟窝正下方果断道,“来人,挖!”
几个护卫抡起锄头便挖,不久便挖出一个木箱子。箱子没锁。揭开盖子一望,里头搁了两个红漆首饰匣子。取出匣子,众人大惊。箱子下头齐齐整整排着一层银元宝。匣子里则盛着满满当当的两匣珠宝首饰。
梅公子大喜,回到坟前行礼道:“陈小姐放心。梅某不才,定替你沉冤昭雪!”乃翻身上马,意气风发喝到:“走!”
一伙人来到扬州城西一条小街,打听当年替先陈三太太接生的“八脚婆”。指路的街坊大嫂道:“八脚婆前儿晚上遇了鬼,吓病了,躺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