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见到了帮牟大爷出主意的姚先生, 笑眯眯问他:“你替牟公子出主意是为了什么?”
姚先生有些不好意思道:“李掌案好不给人颜面。既是牟公子不想要这差事, 晚生想要。比起那位, 晚生良心还算好些。牟公子金盆洗手后自然不再打扰。若是旁人, 日后少不得送他几口黑锅。”
李叔道:“你纵将此事告诉杂家, 难道就能超过那位去?楼子的事儿杂家说了不算。”
姚先生正色道:“明面上帮上司做事,上司新乌纱帽还没戴热就把他弄死。这等人谁敢用?”
李叔点头:“有理。”
姚先生道:“晚生比他略强些。”
李叔思忖片刻,问此人户籍来历。姚先生大名儿叫姚阿柱, 本府高淳县人,中过秀才。薛蟠微微一愣。此人的模样实在不像江南土著。幸而高淳县近,同龄的秀才也没几个,待会儿便可派人去打探。
又盘问了半日,这姚先生没什么问题, 李叔看了薛蟠一眼。薛蟠遂向牟姚二人合十行礼,商议开赌那日若有人胁迫毕得闲过来,帮着救他一救。牟大爷说他不管、有赌就成,姚先生直答应下来。
从凌波水舫出来,李叔叹道:“我本是来劝你劝说林大人的, 如今显见另有麻烦。”
薛蟠登时皱眉:“您老不用费心了。贫僧不会劝他认命的。”
李叔正色道:“只怕早晚要认命。”薛蟠扭脸不做声。
李叔摇了摇头,上府衙找贾雨村去了。
薛蟠回到老孙客栈,仆人大叔依然守着。薛蟠遂悄声托他绘张图。二人来到不远处另一小客栈,仆人大叔依着薛蟠描述画出了姚先生的画像。
薛蟠告诉道:“凌波水舫里头一波三折, 这位姚先生看起来似乎会成为最后的赢家。不过贫僧有种预感, 事儿不那么简单。待我派人查查他的来历。”
仆人大叔红着眼圈子拱手:“拜托师父。”
“莫太担心, 老毕也是经历过许多事之人, 保住自己总做得到。”
仆人大叔眼泪掉了下来:“他诸事不便,外人哪里知道。”
薛蟠拍拍他的肩膀略做安慰。过会子又道:“我后来想了想,也不能完全排除皇后那边。为了把杜小姐嫁出去,她可真没少费力气。”
仆人大叔犹豫良久,轻声道:“杜小姐年岁太小,压根不知道嫁给一个不能行走之人有多少不便。”
薛蟠点头:“说实话,我也不大看好他们俩。纵然成亲,直到入洞房之前都好办。但两口子总有些床笫之事。老毕还不方便自己洗澡、解手。杜萱那样的出身和性格,不知抗的住不,又能抗多久。”
仆人大叔也愁了会子,叹道:“如今人还不知在何处。”薛蟠看他偌大的个子吧嗒吧嗒掉眼泪,也有点儿心酸,陪他哭了会子。遂揣着画像走了。
回到薛家,薛蟠先把赵茵娘喊出来,让她依葫芦画瓢将那画像描了一份。这东西交给旁人他也不放心,乃命徒弟觉海亲跑一趟高淳县查查秀才姚阿柱,尽快回来。
觉海问道:“重点查什么?”
“查模样。”薛蟠道,“江南人氏,牛高马大的武夫也是你这样的,不会成他这样。”
赵茵娘看看画像看看她伯父,笑道:“跟这画像比起来,伯父好看多了。”
“主要是五官的分布。我也说不清楚,横竖他不像是江南人种,像是中原人种。”
觉海收起画像启程。
仆人大叔的原版画像,薛蟠干脆藏在怀中跑到小西院。进里头瞧了半日朱婶教宝钗宝琴做点心,又瞧了半日姚大夫收拾药材,终究没敢取出来。
思来想去,踩地道往忠顺王府的别墅去了。乃悄悄寻到十六给他看,十六不认识。
直至黄昏时分法静师叔才回来。他被那个高瘦子察觉了,绕着金陵城走了两圈。最后对方终于以为甩掉他,才折回客栈换了身下人的衣裳,翻墙进了甄家。
薛蟠懵逼了。“啥?哪里?”
“师侄你耳朵没出问题,风也不大。”法静合十道,“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府上。”
半晌,薛蟠磨牙:“甄家那个老太君究竟脚踩几条船!”难怪原著里头倒台比荣国府还早,太上皇还没死他们就抄家了。这么看八成是牵连上了朱大爷他爹。
“进了他们家之后我就找不着人了。”
薛蟠呵呵两声:“九成在许公公藏过的什么鸿儒院你信不?”
“不信。”法静道,“贫僧去过,没有人。”
“哈?”薛蟠皱眉。半晌问道,“与鸿儒院地道相连的那座空宅呢?”
法静一愣:“没看。”
“晚上咱们俩同去。”薛蟠思忖道,“在哪里的概率比较大。”又想了会子,“叫张子非一起。”
是夜二更,张子非和两个和尚悄悄换上夜行衣,直奔与当年许公公跑过的空宅。围着外头转两圈翻墙而入,屋内没有人。
月光甚明,张子非查看片刻道:“这儿有人近日来过,地上连灰尘都没有。当是恐怕留下痕迹才清扫的。”
法静鼻子动了动:“香味。”
薛蟠也吸了两口子:“没有啊。”
张子非道:“是你们庙里烧的香烟味。并不淡,不明和尚你没闻出来?”
“额,你俩提醒后闻出来了。”
三人遂回到堂屋查看,果然寻到些许香灰痕迹。又查两边的厢房。东厢连屋子都没扫,地上、桌案上多宝阁上厚厚的灰尘。西厢房干干净净,接桌上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