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赶去案发现场。蒋家刚开始做这种差事,心里虚的很。惧怕行刺,几个有本事的护卫皆紧紧留在内院保护主子,做梦都想不到有人敢到自家来偷东西。而且偷的不是机密文书,仅是钱财。蒋侯爷这会子正气得大发雷霆。
裘良等人皆老手,转悠两圈便知道了。来人武艺非寻常贼寇可比。蒋家几间库房内的好物件悉数盗走、留下空匣子,显见不是干了一天两天。直至昨晚方搬走几箱金子,并将库房门洞开、踩着许多脚印。古怪的是,那些金箱子绝非一个人能搬走,脚印却都是一个人的。宋捕头从木箱角上寻到一小块黑色布片。
五城兵马司以灵犬追踪,一路寻到天齐庙,推开房门便看见死尸和满地狼藉。死者的脚印与蒋家库房里的一样,后衣襟破了个小口子、也正好与那块小布片对上。然而并无赃物。看其面容,裘良和宋捕头都认识。这位黑哑巴果真是个绿林杀手,如今显见是被人灭了口。素日雇他杀人的、想杀他报仇的不计其数,五城兵马司压根不知从哪里下手好。
再问昨晚可有人听见动静。虽说他住处极僻静,确实听见那头乒乒乓乓的有打斗之声。赖先生白天刚刚来打探过此人,且有点子鬼鬼祟祟,晚上就出了事,焉能不使人起疑心?庙里的道士赶紧报给官差。待画像一出来,裘良当场认出此人是谁,愈发头疼。
乃上门寻赖先生说话。赖先生起先只管一问三不知。待听到平原侯府失窃,愣了。
裘良拱手道:“赖先生,那些东西里头有好几件都是无价之宝。”
赖先生已经满头冷汗,低声道:“什么平原侯府,当真不与我们相干。晚生不过是听闻那位做的绿林杀手,前去探听一二。”
裘良挑眉:“四皇子还需要请杀手杀人?”
赖先生苦笑道:“四皇子身边护卫皆是皇上所派,又不是他自己的。他若想抱打个不平、宰个把地痞恶棍,不也得去绿林中找么?那回杀了帮庆王府抽老千弄钱的千王,被庆王世子抱怨了好几回。”乃叹道,“这事儿说出去都惹人笑话。若有知道内情的先生写成文章,后世也得笑死。裘大人,你可真不容易。”
这等扯淡的借口,他纵不出那冷头汗裘良也不会信啊!然赖先生不知平原侯府事不像作伪。不过嘛,四皇子为何找杀手、想杀谁也不关裘良的事。斟酌片刻,裘良问道:“你们殿下是从何处得知此人的。”
赖先生信口便说:“澳门赌坊。”
裘良皱眉。赌坊人杂,且有许多人都知道四皇子,九成查不出来。近来绿林中屡屡生事,江南也有多桩大盗案破不了。乃忽然想起一事。这串盗案第一起便出在泰兴那个调理女细作的大庄子里,彼时郝家还管着事;而后多起都在江南。京城之前并无这般替人搬库房似的大盗案,第一起特特挑了平原侯府。莫名有点儿追着那桩差事偷的感觉。锦衣卫疑心忠顺王府包庇贼寇,可如今那姐弟俩都离京了。
五城兵马司少不得四处贴告示,悬赏求线索。
裘大人回到府中,先去给他祖父请安,回了今日这头疼差事并自己的疑虑。
景田候爷不觉捋了半日胡须道:“只怕有人盯上了那桩差事。”
裘良忙说:“求祖父赐教。”
老侯爷道:“你只想着,如今他们家丢了那么些东西,若你们衙役寻不着,会有何举动。”
裘良思忖道:“拿他们自己的人手去查。”
老侯爷点头:“还有呢?”
“跟老圣人告孙儿的状,埋怨孙儿无能。”
“还有呢?”
裘良想了半日,摇摇头。
老侯爷慢慢的说:“世人皆爱财。旧年圣人把各府欠的国库银子都设法弄了回去。虽说那本来就该还、且各府都还的起,可谁不是心上被割了一刀似的?但凡钱进了自家库房,不论怎么来的,都觉得就该是自家的。圣人手头骤然宽裕,却也得罪了满朝权贵。”
裘良苦笑道:“不然圣人还能如何?国库里实在空虚,朝廷事事要钱。”
景田候爷摇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没几个人会讲理,哪怕是对着皇帝。这些人都觉得圣人抢了他们的钱,故此皆愈发使劲儿敛财。”
裘良脑中一动:是了,平原侯府既丢了大财,必然不甘心,觉得老天爷对不起自家。故此他们也会愈发使劲儿敛财。刚刚到手的大权立时就得拿去私用。
郝家倒下,明面上看是做的腌臜事被人揭开,其实那些多半乃奉命而为。他们真正惹起圣怒的便是公器私用。不论江南女细作还是别的,私用者实在太多,甚至跟锦衣卫联手走私海货。经此一事,太上皇必把蒋家盯得死死的。蒋家本来并不合适做这活计,倘若他们急不可耐想找补回自己失窃的钱财,太上皇岂能不怒?而这个又不是六部的差事,想调职没那么容易。
裘良慨然:蒋家怕是要倒霉了。景田候爷缓缓点头。裘良问道:“郝家那些人最终如何定罪?”
老侯爷呵呵一笑:“定罪?干那行的哪有定罪一说?无非是机密太多审不完罢了。你当我做什么不许你二叔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