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查来查去,并非兵部的错。乃是有人将兵部的好东西私卖回了供货商处,并另购铁皮铠甲给兵士使,当中拿着大笔的差价银子。主事的乃天津总兵。而他竟是太上皇的人。杀是不能杀的,只能革职反省,并拎两个副将当替罪羊。
天津总兵之职便空了出来。天津就在京城门口,还是海港,比别处要紧得多。朝中暗流汹涌,各路人马都想谋此空缺,金陵王总兵便是其中之一。他前两年与王子腾连了宗,少不得又是送礼又是拜托,求王子腾帮忙。王子腾知道他身后也必有后台,浑然扮作不知,竭力相助。
众将谋津那阵子,紫禁城内短短三日之内死了五个太监嬷嬷。来历各异、死因不明。
早年,宫中曾连续死了王全忠、夏守忠、胡进忠三位大太监。前两位皆是锦衣卫收买的忠顺王府人手,死法相同;从金陵绿林酒楼中得知后一位死于民间悬赏。如今死的这五位也都是泄露了忠顺王府消息之人。事到如今已清清楚楚。再加上那府里的两位乳母和三位侧妃庶妃,自打郡主司徒明徽把心思移回娘家之后,太上皇的两路细作皆损失惨重。
偏江南毕得闲又快马传来亲笔折子,他疑心忠顺王爷包庇绿林贼寇,纵容他们大肆劫掠富户钱财。而那边的富户皆是替各路神仙敛财之人。
太上皇、皇帝爷俩正商议怎么对付这姐弟呢,忽又听说明徽郡主身子不适、要去郊外庄子静养。皇后忙请了忠顺王妃来打探。杨王妃道:“皇后娘娘神算,那卢香兰果真不愿意换掉她自己的身份。瑛儿只由着她,王爷也不管。王姐着急,亲身快马过去劝说了。”乃哂笑两声,“看来他们一家子大抵要在江南团聚些日子。”皇后眉头一挑:甚好。有事便有纰漏,有纰漏便可下手。
不多时锦衣卫便得到消息,赶忙提醒毕得闲多加留意。毕得闲听闻明徽郡主也要来金陵,莫名有种奇怪之感——未免过于小题大做。
这日薛蟠送来一张笺子。原来是他家在昆明池畔新开了个酒楼取名“兰亭小榭”,其实地方特别大,内设曲水流觞好不人雅士捧场子,问毕得闲去不。毕得闲哪有那个闲工夫,直告诉送信的小子“不去”。
过了会子,那小子又来了,笑嘻嘻打了个千儿。“我们家大爷说,送毕先生一张贵宾卡,消费打八八折。说不定哪天您想去吃酒,独自小酌也可、与美人花前月下独处也可、邀请三五佳朋也可、宴请宾客也可。兰亭小榭有不同特色的包房小院,能满足客人各色需求。”
毕得闲接了贵宾卡道:“听你这套词儿便知道必然不便宜。我不得那许多闲钱。”
小子拍手道:“我们爷猜到您说不定会嫌贵。他让奴才提醒毕先生,有冤大头可宰时烦劳多惦记他几分。”
毕得闲哑然失笑。
七天后,兰亭小榭开张大吉好不热闹。剪彩嘉宾请的是应天府尹贾雨村和孙家老太爷,并有一众金陵名流捧场,可谓一炮而红。
当晚,薛府四座库房大门被人撬开,里头的东西没动;而隔壁街邻居家却失了窃。薛家同时派出两个管事,一个去衙门报案、一个去老孙客栈通知毕得闲。毕得闲闻讯急忙赶了过来。只见贾雨村已经到了,正与薛蟠立在库房门口。忠顺王府的石管家也在。仆人大叔推着四轮车上前。
三人互相打过招呼后,薛蟠开口介绍。“最靠南边这库房的锁完好无损,贼人一家伙将锁搭子砍断。稳准狠,力气极大。这名贼人必武艺很高。锁搭子断口处整齐如豆腐,可知他的兵器必是宝刃。”
石管家道:“是刀。”
薛蟠点头。“第二、三把锁皆是被人撬开的,且撬得极妙,没破坏里面的锁簧。我们钥匙放进去依然能开。”
石管家笑道:“你们这种锁,能开的人多了去了。”
“最北边那扇也是被撬开的,却损了锁芯,锁眼处有两道金属划痕。这个贼人开锁技术比较差。所以他们至少有三个人。”
毕得闲问道:“你这里头放着什么?”
薛蟠道:“粗笨家具、药材、衣料子、日常用品之类的。”
毕得闲示意仆人大叔推他进去。只见靠南第二间库房里头齐齐整整的排着货架子,上头摆着瓷器、木器等等物什,都写着签子、签子上的字儿还挺大。西头靠拢立着一架架的屏风,有玻璃的、有玳瑁的、有刺绣的、有楠木描金。又看隔壁几间,物什皆整齐清楚,就是没有金银和古董。
从里头出来,毕得闲问道:“隔壁街丢了什么?”
贾雨村道:“丢了七万多银子、四十多件古董和名家字画。”
石管家道:“人家本来是想偷薛家的,临时改去了隔壁。”
薛蟠道:“不识货!别的不说,那些屏风件件值钱。”
石管家道:“纵然值钱,不好搬。”
“银箱子难道好搬?”
“比屏风好搬,且屏风卖起来极麻烦,偷得不划算。不明师父,你们家不留银箱子的?”
薛蟠得意道:“这个叫做经济。银子只有流通起来才是货币,搁在箱子里头叫做块状金属,与死物无异。那些在家里囤银箱子的都是不懂经济学的土财主。”
薛家没什么可看的了。贾雨村领手下衙役捕快回府做事走了。
毕得闲看着薛蟠似笑非笑道:“你家当真没有银箱子?”
“怎么可能!风险资本总要留的。 ”薛蟠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