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张家管事随便扯个理由倒也罢了,山陕各地旱灾都很严重,粮价高企,此时往北地运粮牟利那是半点也不稀奇,说不定还会瞒过了吴为去,可他偏生要画蛇添足,说是给边军运粮,反倒引起了吴为疑心。
如果吴为不知道倒也罢了,既然知道了这批粮食有问题,以他的性格,若仍是不管不问实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吴为这边已经打起了这批粮食的主意,那管事却还夷然不觉,对吴为道:“官爷有所不知,这些流民最是刁顽不过,作奸犯科,不惧官府,里面还有不少流寇的奸细!抢夺大军军粮就是破坏边防大计,就是造反!”
吴为眉头微皱,尼玛自己是汉奸还要污蔑别人是奸细,这脸皮是怎么长的,啧啧......这些粮食就算被抢光,那也是进了老百姓的肚皮,怎么说也比救济了建虏强!
那管事一边说话一边向码头粮车粮船处不住张望,焦急道:“王大人,还是请弟兄们快些办事吧,再晚粮食就要被刁民抢光了!”
原来刚才一通箭雨虽吓散了近处的饥民,但饥民求生的**是如此强烈,远处的人群竟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仍势若癫狂地拼命抢夺粮食,连刚才被箭雨冲散的饥民也有不少转眼又加入了远处的抢粮人群。
吴为心中腹诽,但有些话却不能宣诸于口,当下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笑道:“兄弟是延安卫指挥佥事吴为。家中开得几个煤窑,正缺人手,这些穷汉倒是正好合用,就这么白白死了倒是怪可惜的,不如由兄弟处置可好?”
说罢也不待王百户和那管事答应,向吴十一打了个眼色。
吴十一得令,立刻和几名亲卫一起向人群冲了过去,身后跟着的竟是一百多名剽悍轻捷的安塞营军士!
原来看见码头这边势头不对,吴十一就用随身带的顺风耳(对讲机)与设在附近的大队人马驻地取得了联系,安塞营应急响应极是迅速。此时这一百多人正好赶到!
只见安塞营军士个个龙精虎猛。训练有素,任流民中多壮悍的汉子,他只要两人上前一夹一掀,顿时便掼倒在地。军士们个个身上都携有扎带。专一为在战场上捕俘所用。一人将俘虏制住,一人便动手捆扎,一绕一拉就将其绑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军士们将绑好的俘虏丢在一旁并不理会,接着便又扑向下一个目标,动作配合娴熟,便如行云流水一般。
这套本事还是在安塞大破“二王”时练出来的,几万个俘虏抓下来,安塞营的军士现在个个都练就了一身捕俘绝技。
看到安塞营军士如此强悍,那管事倒也罢了,只觉得吴为属下身手甚是灵活,动作颇为好看,王百户却是惊得目瞪口呆。他也算得是久历军旅了,也曾带兵虚应故事般地参加过几次所谓的大军会剿,虽然自家打仗上的本事是不成的,但眼光总比常人要强得多。
眼前这一百多军士,个个都是衣甲光鲜,膀大腰圆,动作略无半分生涩,熟练灵活之极,一看便是上过阵,见过血的老兵,竟似比之那些副将、总兵的家丁还要强上几分!
这便是闻名天下的秦兵么?王百户不禁有点神情恍惚起来。
既然有人替自己出头,那管事也便不再坚持一定要王百户出手,两人便一起矗立在那里呆望着安塞营将士行事。
只见几乎在转瞬之间,眼前的上千流民就有三、四百人倒地就缚,剩余的人发一声喊,顿时都逃得精光,只剩下地上到处散落的粮包和米粒,着眼处一片狼藉。
那张家管事和王百户早看得舌桥不下,待几名亲卫向吴为回禀缴令时方才回过神来,忙没口子地称颂不已,夸赞吴为属下将士用命,精悍非常。如果说一开始吴为指挥佥事的衔头还不足以让两人动容的话,方才显露出来的实力就让人不得不发自心底地感到震动了!
见安塞营军士如此威势,两人对吴为方才所说理由哪里还敢质疑,左右抢米的饥民已被驱散,自家目的已然达到,既然这位吴佥事吴大人不想多死人,那就随他也罢!
那管事毕竟关心损失,向吴为和王百户拱手告罪后便带了几名运粮伙计上前查看。粗略估计下来,方才那一通哄抢,损失至少有二、三百石粮食之多,当真让人肉痛。不过因为码头泊位有限,大队粮船还没来得及靠岸,在此次风波中并未遭到殃及,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他在心中反复掂量,自觉应该还在承受范围之内,料得家主不会太过怪罪,面色方才好了些。
大不了到了“东边”,把米价再提高一点儿,还怕他们不买不成?管事心想。
作好了打算,那张家管事回转身来向王百户与吴为连连称谢,定要邀请两人到镇上有名的酒楼“范楼”一聚。吴为正好想要直观了解一下晋商内情,王百户则是无宴不欢,几方正是一拍即合。
那管事也作势邀约了巡检司的巡检同去,但那巡检官卑职小,方才又对流民弹压不力,哪里去讨这个没趣,最后得了那管事十两银子后便千恩万谢地带队告辞而去。
至于那几百名俘虏,吴为只略交代几句,自有吴十一和赵文卓带人处理,两人知晓吴为心意,自会安排妥当,符合要求的带着上路,参与到建设遵化的大潮中,其余的发给钱粮遣散,众人都是做得熟了,倒是无需担心。
范楼是介休范氏的产业,范家也是著名的大商贾,是满清入关后指定的八大皇商之一。这座酒楼有三层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