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三人均沉默,孔嬷嬷忽然道:“听说莫飞剑的长女莫婧媛如今也被封了贵人。”
“哦,莫飞剑的女儿,不就是琴贵妃的侄女?”柳风瑾道,心里却惊奇:这不是乱了辈分!
孔嬷嬷道:“姑侄二人共侍一夫,前所未闻,偏偏这事就是雪韵宫那位主子撮合的。”
柳风瑾顿时来了兴趣,道:“哦。说下去。”
孔嬷嬷道:“若说这莫婧媛,倒是个美人胚子,又懂得琴棋书画,但起初皇上对她并未入眼,谁知道琴贵妃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皇上收了进宫,而且越过美人、才人的品阶,直接封了贵人!可惜,这档子终究不入流,要被天下人耻笑。”她言辞之中颇为不屑。
柳风瑾淡淡一笑,道:“这也不是什么怪事了,还有老子和儿子同抢一个女人呢。”嘴上说着,唐明皇与杨贵妃香艳传奇的故事就涌上了脑门,她自己不由得嗤笑了一下。
孔嬷嬷惊道:“还有这等事?主子真是见多识广。”
柳风瑾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揶揄,也不恼,淡淡道:“见多识广不敢当,只不过没有大惊小怪罢了。看来,这个皇宫太平不了多久。”以前柳芙蓉活着的时候,后/宫是三足鼎立,琴贵妃、蓉贵妃、许皇后,如今柳芙蓉已死,莫雅琴又拉了一个新晋的贵人进来,想来是有所打算,要谋划一番,许灵玉又岂会坐视不理?
孔嬷嬷笑道:“主子心思是越发玲珑了,连未卜先知的本事都有了,老奴也觉得这后/宫平静不了多久,皇后那边不久应该也会有所动静。”
柳风瑾知道她绝非无缘无故提起这档子事,肯定是要和自己传达某种讯息。于是道:“嬷嬷,你不用夸我,姜还是老的辣,我比起你来,还嫩得很。那后来呢?这莫贵人可受宠?”
孔嬷嬷笑道:“老奴打听到的消息是,这莫贵人并不受宠,但在后/宫里头有琴贵妃罩着,日子过得也很舒心,而且还助长了自己骄纵的脾气,听说动辄便是对宫人们打骂。皇后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知这次皇后又是打得什么主意,竟然没有借题发挥。”
柳风瑾“哦”了一声。道:“和我们有关的,我们尽量躲着;和我们无关的,我们一定要躲着。你觉得春卉会怎么做?”
孔嬷嬷沉思了一会,幽幽道:“她若是够聪明,会找个恰当的时机自我了结;她若是不够聪明或者很笨的话。就会找她原来的主子。”
“那你觉得她是聪明呢还是笨?”柳风瑾淡淡道。
孔嬷嬷道:“这个老奴猜不到。”
第二日正午的时候,柳风瑾正在午休,觉得眼皮跳得厉害,突然有内务府的小太监过来通告,说是有宫女跳河自杀了,看了腰牌方知是听雨轩的春卉。尸首被捞了上来,让柳风瑾过去认尸。
柳风瑾顿时醒了困,心头像是堵了一块大石。久久不能喘息,她明明是恨春卉的,不是恨她给自己下毒,而是恨她有眼无珠,恨她不接受自己的好意。偏偏执迷不悟地跟随许云熙那样的人,恨她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只能下狠心,恨她明明可以选择活着,却走了一条不归路,可是真的听到她的死讯了,心中又千回百转,叹息不已。
多么年轻的生命,还是花一般的年纪,就这么香消玉殒了,春卉又该去恨谁?——柳风瑾想到这里的时候竟有种想哭的冲动,在这个人吃人的宫殿里,今天死的是一个宫女,明天也许就是死的自己。
许芸熙固然可恨,那她自己呢?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如果她没有设下那个圈套、没有撂下那番狠话,春卉也许就不会死——想到这里柳风瑾自责无比。
孔嬷嬷劝道:“主子,节哀。是这丫头没福气,不能跟着您。这件事和主子没有半点关系,路是她自己选的。”
柳风瑾突然有些怨恨这个老女人,若不是她那么精明,又设了圈套,也许春卉还好好活着,她冲孔嬷嬷瞪了一眼,孔嬷嬷也不回避,仍旧道:“主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主子此去,千万不要露出任何破绽。”
柳风瑾再次瞪了她一眼,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心道:如果春卉不死,也许死的人就该她自己了!
“公公,我这奴才向来恪守规矩,为人又灵巧又听话,对待身边的人也极友好,我也不曾亏待了她,好端端的人儿,怎么就跳河了呢?”柳风瑾问道,仍旧是一副悲戚的模样。
那太监也很年轻,看起来有些少不更事,他道:“三小姐,您这奴才听说跳湖之前挨了打,面子上过不去,才一时想不开的。”
柳风瑾惊道:“挨了打?挨了谁的打?我几时打过她的板子了?”
那太监有些后悔自己多说话了,急忙道:“三小姐不知道就算了,这个奴才也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不足为据。”
柳风瑾给孔嬷嬷使了个眼色,孔嬷嬷会意,塞给那小太监一块银子,他进宫日子尚短,宫里深浅不知,自然也就没人给他好处,何况能进宫当太监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哪里见过这么大块的银子,有道是拿人的手短,他喜不自禁地冲着柳风瑾眉开眼笑,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回三小姐的话,三小姐自然是宅心仁厚,舍不得打骂底下的奴才。奴才听说这宫女是被莫贵人打的,昨儿下午,这宫女不知怎地竟然冲撞了莫贵人,莫贵人便着人打了几板子,偏偏这位姑娘也是个硬性子的人,竟然不服软不求饶,莫贵人一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