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金家或许能庇护他,但是他们张家又有谁来庇护?
这向来都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
宁可规避风险,也不能冒然进取。
于是,她正色拒绝:“金叔叔,我虽然敬佩你的才华,却不敢苟同你的为人,你的琴技,我哥哥不学也罢!”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金举子气的牙疼,没想到她居然敢这般拒绝!
曾何时他还会祈求别人学他的琴技了?
这事哪怕放在一天前说给他听,他保定是不肯信,还要喷那人一脸口水的。
可惜现在张沁儿越是拒绝,不想学,金举子越是来了脾气,说:“我不止要教你哥哥,还要教你!清风,取我琴来!”
他随即吩咐书童,他出门游历,旁的可以不带,这琴却是非带不可的。
书童清风赶紧将他的琴取出,却是一具古琴,端看那琴面,便觉此物不菲了。
金举子平日抚琴,极为讲究,不沐浴更衣不抚、不点香不抚,可是此时内心情绪波动,也顾不上这些,而是接过古琴,席地而坐,将琴置于双腿之间,凝神了片刻,双手忽的一动,一股铮然音律悄然至琴弦中流露而出。
调音之后,金举子闭目凝神,因为有心想让张沁儿折服,特意选了一曲《广陵散》。
随着音律滚动,一股肃杀的感觉便弥漫着整个船舱,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聆听起来。
坐船的人,大多只是普通的人,并不通音律,但是乐曲的神奇之处,便在于你不懂,却也能够欣赏,能够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东西。
张沁儿凝神静听,忽然觉得这曲子有些熟悉,转而一想,便想起了,当初在鄱阳湖游湖时,偶遇陆泰宁的船只,只不过当时并未认出,也并未上前打招呼。
那时,这等曲子便是从船上倾泻而出的。
待一曲完了,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广陵散》所营造的氛围中,难以自拔,梁举子和张志仁这等读书懂音律的人,更是满脸的沉浸之色。
金举子见状,傲然一笑,得意的看着张沁儿。
张沁儿双眼明亮,并没有沉浸在曲子中,这让金举子微微的诧异。
一般这样,不是不通音律,就是意志力强大。
“当日在鄱阳湖夜游中,便是你在船上抚琴的?”金举子看向她时,张沁儿脱口而出问着。
当日她还感慨陆泰宁的琴技居然这般高深,如此想到,也许就是金举子抚琴的。
金举子闻言,便是一愣,忽然眼睛一亮,看着张沁儿说:“当时你也在湖中夜游?”
神色间颇有失落,恨不得当初就见到张沁儿才好。
他的表情表现的太明显了,这让张沁儿不由得失笑。
“是啊,可真是巧了,当初我远远听到这琴音,惊为天人,只可惜不敢贸然上前攀谈。”张沁儿笑着说。
金举子丝毫没有架子,反而埋怨的说:“当初你就该贸然攀谈才是!”
“那陆少爷的琴技也是你所教的?”张沁儿眨巴着眼睛,忽然间又觉得这金举子也不是那么的可恶了。
至少,他是真的有才学,只是不怎么收敛而已。
“他也算是我侄子,自然得教,他资质极高,现在年纪尚浅,待过几年,我抚不动时,他必然会超出我一大截的。”金举子提起陆泰宁,满脸的欣喜之色,并不觉得陆泰宁未来的发展高于自己,而显得不满。
由此可见,他心胸也是极为宽阔的。
张沁儿对他的看法又高了一分,想了想,才说:“其实我是很想让我哥哥跟着你学琴技的,只是……”
“直接说!”金举子白了一眼,不满的催促她。
“你要知道,我们家不过寻常的庄户人家,你为人又这般……放浪形骸,我实在不放心我哥哥跟着你学琴技。”
金举子神色沉凝了几分,说他放浪形骸的,不只张沁儿一人,但是一个小姑娘当着他的面,这般指出,她倒还是真是第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