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贞娘是在十六日的傍晚发作的,此时雨势刚歇,地面上泥水湿滑,田野阡陌间,很少看到人迹。
田老三快步跑了过来,通知张沁儿家和张乐儿家消息,他跑的急,裤腿溅了许多黄泥巴,鞋底也沾了厚厚的泥巴,站在院子外头,并没有进屋子里去。
杨氏和冯氏听了消息,当即就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拿着,随田老三一块儿去田家。
路上时,杨氏就问:“接生婆来了吧?”
“下午的时候就有些疼,虽然不明显,我也把接生婆请来了,现在我大嫂在做饭招待接生婆,二嫂陪着贞娘。”田老三快速回答着,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做爹的他心里也是又着急又期待。
很快就到田家,里头却静悄悄的,并不见张贞娘喊痛。
杨氏和冯氏直接走到张贞娘的房间里,就看到苗氏扶着张贞娘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接生婆在炕上先铺一层油纸,又洒了一些干净的草木灰,在草木灰的上面铺一床旧一些的床垫。
做好这些,接生婆就说:“现在可以让她躺下了,不会弄脏了床。”
苗氏闻言就去扶张贞娘,杨氏和冯氏见状,也上前搭把手,等张贞娘重新躺在床上时,脸色已经惨白一片,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脸颊的弧度下滑,弄湿了额发,黏糊糊的贴在脸上。
“贞娘,你感觉怎么样了?”杨氏关切的询问着。
张贞娘看着二嫂三嫂,挤出一个笑容:“还好,就是有些疼。”
“这女人生孩子肯定是会疼的,你又是头一次,骨盆都没有松开,还有得疼了,先忍着,待会尽量多吃饭,等发作时,再用力。”接生婆利落的说着。
杨氏和冯氏也安慰了几句,又问连氏和谢氏来了没。
苗氏说:“已经去说过了,不过因为贞娘还只是疼,没有发作,那边就说等吃了晚饭再过来。”
又看着杨氏和冯氏说:“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吧?待会就在家里吃,我大嫂早就算好了,多煮了一些。”
杨氏和冯氏对视了一眼,知道苗氏言语中是有些不太高兴的,毕竟老女儿生孩子是大事,听到消息做娘的做大嫂的就该过来了,何况杨氏她们住的远,这会儿都赶来了。
不过苗氏说的隐晦,杨氏和冯氏谁也没有开口接这个腔。
等吃过饭之后,苗氏又喂张贞娘吃了红糖鸡蛋,这是补血补力气的。
这会儿张贞娘已经疼的不行了,根本没有什么胃口,但是接生婆和大家都劝着她多少要吃一些,只得艰难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张贞娘吃不太惯那红糖鸡蛋,鸡蛋有着红糖的味道,感觉怪怪的,还带着一些腥味。
吃过东西之后,张贞娘刚歇口气,下体就产生一阵剧烈的疼痛,疼的她忍不住咬牙大叫了起来。
“怕是快了。”接生婆说着,挽起袖口,去拔张贞娘的裤子看情况,过一会就说:“快了,羊水已经出来了,大家都准备好热水和小孩衣服。”
一听这话,大家就各自分工起来,赵氏和苗氏把准备好的衣裳放过来,又打了一盆热水给接生婆净手用的。
剪脐带的剪刀已经用开水煮过了,现在放在干净的布上,在大家有条不紊的忙碌下,张贞娘只觉得越来越痛,这痛是她咬碎了牙齿都无法忍住的。
“啊!好疼!”张贞娘苍白着一张脸,无力的呐喊着,时不时参杂着杨氏冯氏安慰的声音。
产房男人是进不去的,田老三呆在门外,急的不行,在那里团团转,嘴里念念叨叨的。
倒是田老头是见过世面的,呵斥了一声:“别再转了,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就和母鸡下蛋一样,很快就好了。”
“贞娘身体不好,又是头一胎,你看贞娘叫的多疼啊。”田老三当即反驳了。
田老头哼唧着:“叫的这么大声,肯定还有力气,急什么!”又见田老三根本不听话,就说:“亲家母和贞娘大嫂怎么还没有来?你再去叫下。”
田老三不动,嘴里说着:“已经叫老四去叫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田老四才带着连氏和谢氏一起过来,刚进门,田老四就囔了起来:“三个,三嫂生了没?”
“还没有呢,已经痛了好久了。”田老三急的不行,忙上前给连氏谢氏打了招呼,让她们进去帮忙。
人手已经足了,不过是让张贞娘看在亲人的面上放心一些。
连氏听了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快了,当下不说什么,带着谢氏一起进了屋子,又随手把房门紧紧的关好,不让外头的风吹进来。
接下来又过了多久,田老三也不知道了,他只知道张贞娘一直在叫,从起初很大的声音慢慢的变弱,又听到接生婆那尖细的声音再说:“用力,再用力!”
“我快看到孩子的头了,赶紧再用力。”
“快了快了!”
……
尔后,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猛地响起,嘹亮的声音把大家的担心全然扫去,屋子里立刻响起惊喜的声音:“生了生了!”
“生了?是男孩还是女孩?贞娘怎么样?”田老三高兴的说,他盯着那扇门,很想就这么冲进去。
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看孩子的性别,过了好一会儿,接生婆才说:“先把孩子身上的血水洗干净。”
接生婆帮着洗孩子,杨氏和冯氏就帮着给张贞娘清理身体,这么一番折腾,张贞娘整个人就像是泡在水里,衣服从里到头都湿透了。
坐月子期间不能洗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