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这么说的。”孟有田解释道:“我是说,如果敌人太过势大,最好先保留地道这个手段。敌人成千上万,地道能顶什么用,反倒容易暴露,丧失了以后使用的突然性。看吧,奇袭十里村不就用上了。这土门村。也要派上用场了。”
“有田哥,你的想法咋和别人不一样呢?”小全抹了抹小胡子上的白霜,又转换口气说道:“不是说不好啊。这实在是太过聪明了,看得那么远。”
“没事儿就瞎琢磨呗!”孟有田敷衍了一句,他当然看得远,想得深。尽管历史已经发生了不少改变,但他也能揣摸出大概的脉络,猜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小全知道孟有田的脾气。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该说的时候问也没用。他转头看了看东方,下达了加快速度的命令。
经过最后一个敌人设在出山通路上的岗哨,队伍照常前进,根本没理会。而这个岗哨只远远的喊了一声,便被假扮鬼子的队员用日语的怒骂给吼了回去,不敢再吭声。老老实实地看着这支日伪混合的队伍顺着大道奔了过去。大概是他们以为这是刚才从土门村出来的友军又返回来了。
道路上的路沟还在,因为天寒地冻的关系,敌人填沟修路的进度不快,只有十里村附近,以及土门村附近的几里路被填平了一些。
这就是有利的条件。如果都变成了平坦的大路,敌人有了机动,有了速度,斗争的形势就会变得更加恶劣。比如在十里村的袭击,就要安排阻击部队,提防敌人的快速增援。
队伍接近了土门村,便离开大路,在野地里行进,一直来到了一个坟地。远处,能看到村子里象鬼眼似闪烁的微弱灯光,而东方的天际开始隐隐发白。
“我带几个人守在村外,收拾漏网跑出来的敌人。”孟有田简短地说道:“小全,你和郭队长带领全部人马都进村,如果不能趁敌人出操时集中消灭,就要费点事情了。但是”
“但是一定要把村子里的敌人歼灭。”小全也想到了另外的可能,很坚决地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就是再打一场象十里村那样的战斗,咱们也有把握胜利。”
孟有田点了点头,伸手招呼了五六个人留下,其余的队员在几个土门村民兵的引领下钻进了一个坟洞,那里是通向村里的一条地道入口。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天边淡淡地拖直了一条乳白色的狭带,象是要将所有的山峰束合在一起,接着是一种酒醉了似的绯红渲晕,接着又是一抹沉重的灰色浓云。
孟有田带着人埋伏在村口外的大道两旁,有些焦急地等待着村里的动静。这是与时间在赛跑,与敌人在争分夺秒。如果援救十里村的敌人到了之后马上返回,这次行动便会十分棘手。不过,按照常理,敌人应该会在十里村逗留一段时间,向幸存的敌人了解情况,寻找附近的痕迹,以便得出结论。
东方天际几片浓去的薄如轻绡的边际,衬上了浅红的霞彩,映红了山峰。又过了一会儿,太阳慢慢地露了出来,红光照彻了大地。
村子里嘀嘀哒哒地响起了号音,号音象似出殡起棺时吹响的大喇叭。随着号音,寂静的村子里逐渐喧嚣起来。
街道上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透过夹壁墙的观察孔,可以看到敌人正纷纷走出屋子,向打谷场而去。外面逐渐安静下来,敌人应该走净了。小全做了个手势,两个土门村的民兵搬开了出口,队员们鱼贯而出,出了乱七八糟的杂物间,出了院子,在民兵的引领下,分队散开,沿着几条街道,向打谷场包抄而去。
离着还有一段距离,队员们便听见打谷场传来的“一二一”的口令声和沉重的跑步声。打谷场不大,夹在很多房子中间。两个鬼子指挥着伪军们在转圈练步伐,伪军分队长在一旁吸着烟卷,不时喝斥几句,嫌这个走得不好,嫌那个不够专心。
队伍悄悄地从三面包抄过来,只留下通往村口的街道。机枪手踩着队友的肩膀爬上了屋顶,架起了机关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茫然不知的敌人。
土门村没有富豪大户,也没有明显的制高点,至于瞭望塔,则建在村口。这样的设计并不是孟有田先知先觉,而是自然而然慢慢形成的。没想到,今天就发挥了作用,村口瞭望塔上的敌人哨兵离得较远,并没有发现屋顶上的异动。
敌人的操练告一段落,队列站好,一个鬼子在前面连比划带叫唤,也不知道是在训斥还是在激励。
“打!”小全猛地一挥手,射出了战斗的第一枪。
“哒哒哒……”三挺机关枪接连喷吐出嗜血的火舌,把密集的子弹猛地泼向猝不及防的敌人。
队员们冲出街道,在打谷场边上散开后就地卧倒,用步枪、手枪向着敌人猛烈射击。
在突如其来的弹雨中,很多敌人连枪都没举起来,便在血雨迸溅中倒了下去。其他的敌人象群被打惊的鸭子,惊惶失措地叫着,在纷飞的子弹里连滚带爬地四下乱窜。不断有敌人被击中,死了的沉重摔倒,伤了的在惨叫滚爬。
十里村,以少击多,是偷袭;土门村,以多欺少,还是偷袭。玩阴招儿,是孟有田最喜欢的;以最小的代价赢取最大的战果,是他不变的宗旨。
四十多个敌人在这势若雷霆的打击下连象样的抵抗都没有,空旷的打谷场没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