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少年皇帝,摄政王妃整了整裙裾就要跪下,那皇帝忙两手虚扶,笑道:“大伯母快快请起。论起辈分来,您是我的伯母,哪能让您给朕跪下?”
他终于亮出身份了,开口就是“朕”。李氏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摄政王妃也就顺势站直了身子,回身就呵斥身边的奴才:“一个个越发不会侍候了,皇上来了都不知道通禀一声?”
少年皇帝笑道:“伯母不要生他们的气,是朕怕吵着了伯父休养,才没让他们禀报的。”
摄政王妃满脸堆笑,让着皇帝到敞厅里坐:“皇上怎么看上这么个毛头小子了?这里人多吵闹,还是到里头坐着安静!”
皇帝也就跟着她往前走去,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筱蓉,一脸的端肃:“朕听说大伯父病重,今儿请来一位神医,不知看得如何?”
摄政王妃脚步顿了顿,轻声道:“人倒是来了,也看过了,才下了方子,等药煎来喝下去才能知道如何呢。”
“哦?朕本想着亲自去看看伯父的,无奈他老人家昏睡不醒,朕就不去搅扰了。等伯父醒了伯母告诉他一声吧。”少年皇帝老成持重地和王妃一对一答的,任谁都看不出他才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可见宫里的孩子早熟,尤其还是这样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皇帝,没有父亲的庇佑,孤儿寡母的,摄政王又霸道,日子可想而知如何地难过了。
摄政王妃听他如此说,就回头笑道:“摄政王醒来知道皇上来过,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呢。他成天念叨着皇上多么懂事聪明伶俐,可惜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看到皇上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世子,又嗔道:“你个猴儿,皇上来了,你也不去告诉伯母一声,就把我瞒得严严实实的,看我不告诉你母亲去!”
云书岳就朝她扮了个鬼脸,伸了伸舌头,又绞股糖般上前扯着王妃的衣襟告饶:“好伯母,亲亲的伯母,您老人家高抬贵手,绕过我这一遭吧?”
众人都被他那滑稽可爱的样子逗得直乐,摄政王妃伸出一根青葱玉指顶在他脑门上,笑骂:“再有下次一定不饶!”
这两个人正逗乐着,少年皇帝忽然停下来问摄政王妃:“大伯母,不知道那位神医在哪儿?这几日,太后她老人家总是嚷嚷着肩头不舒服,好几个太医瞧了都说不出个名堂来,若是大伯父醒了,还请神医到宫里给皇祖母看看!”
摄政王妃望着他就长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摄政王身上不好,我六神无主,也顾不得到宫里给太后请安了,倒不知道她也凤体有恙……”
言下之意,她太忙了,天天在家里伺候摄政王,顾不上去请安,不知道太后生病了。
少年皇帝面色如常,依然微笑如故:“伯母言重了,太后倒是天天念叨着摄政王呢,说他为国事操劳,不能有什么闪失。”
摄政王妃笑靥如花,笑着邀请皇上到敞厅里喝茶。云浩天含笑跟着摄政王妃进了敞厅,却在一脚踏进去的时候回头望了望蒙着面纱的李氏,竟然冲着她点点头。
骇得李氏一时愣在那儿,浑身犹如在云中雾里,嘴里还喃喃念叨着:“皇上,冲我点头呢。”
铁牛儿早就跑到她面前,拉着她喊:“娘,娘,您看,皇上赏给我的荷包呢。”
李氏颤着双手接过荷包,翻来覆去地摩挲着,恋恋不舍的样子,让筱蓉看了心里发酸。
这庄稼人啊,就是淳朴地要命,虽然不知道磕头叩谢,可内心里还是激动感佩万分的。
好半天,李氏才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生疼!她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口气:“我的娘哎,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没见过皇上,今儿真是开了眼了,铁牛儿竟然还得了赏,呵呵……”
她的笑声中夹杂着哭音,整个人激动地都快要痉挛了,看得筱蓉摇头咂嘴的,赶紧扶着她。
不多时,先前那个领着李氏前来的那个大丫头复又转了回来,带着她们三个到一间小小的抱厦里吃饭去了。
傍黑时分,摄政王服了筱蓉开的药竟然醒过来了,虽然口不能言,但是精神尚好,还喝了一碗米粥,喜得摄政王妃连连高呼:“神医,真的是神医啊。”
当天晚上,李氏又让人给摄政王蒙上眼睛,清空了屋里的人,自己带着筱蓉进去,筱蓉又给他扎了几针。
第二日一大早,摄政王已经能坐起来了,不过依然手不能动,口不能言。但是筱蓉观察了他的情况,很有把握,让李氏告诉王妃,再过十天半个月,定能让摄政王下地走路。
这对于已经有了接受死亡心理准备的摄政王妃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赏了李氏几匹尺头,一百两银子,特意收拾出两间雅室给他们娘三个住……
又亲自进宫去见了太后,说了摄政王的病,把李氏从头夸到了脚。
云浩天第二天就派了人到摄政王府,亲自把李氏接到宫里为太后治病。
李氏他们从来都没有到过宫中,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彩绘的藻井、阔朗的宫殿建筑……光是这些外在的东西都够他们惊讶一阵子的了。
前头领路的小太监瞧见他们三个一副傻呵呵的样子,嘴角不由上扬了一抹讥笑:这神医,也太没见过世面了吧?要是待会儿进了里头,岂不是要闹出笑话来?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着,毕竟这是请来给太后治病的,太后这病都一年多了,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天天走马灯似的轮流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