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蓉和铁牛儿扶了李氏,关了篱笆门,进了屋。
灯影里,李氏的一张脸肿得发亮,两边高高鼓起一大块儿,可见刁氏下手多么狠!
筱蓉心疼地直掉眼泪:“娘,都是我不好,撺掇着您出头露面地,吃了这么大的亏。”
李氏拉了筱蓉的手,落泪道:“傻孩子,要不是你,我们一家三口不得喝西北风去!别听那个老虔婆的,她不安好心,你就是天天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也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来。我拼着挨两下打,也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筱蓉没想到老实巴交的李氏,心里还有如此丘壑!想一想,无奈地笑了,这都什么世道啊?想方设法地赚钱还得被人骂、被人打?
见李氏疼得嘴角一抽一抽的,筱蓉忙到锅屋里摸着了那罐子还没吃完的獾子油,用指甲挑出一点儿,在李氏面上摊匀了,轻轻地揉着。
半天,她才幽幽地问李氏:“娘,以后,我们还行医吗?”
“怎么不行?没有钱,我们一家子吃什么喝什么?好妞妞,别怕,有娘在就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李氏真像是一只护雏的老母鸡,瞪大了眼睛望着黑夜,好像那里头就有刁氏一样。
“可是,万一爹知道了怎么办?”筱蓉知道刁氏迟早是要学给张顺听的,她口口声声说张顺是因为媳妇抛头露面才气得不着家的,其实也是在威胁李氏,以后再这样,张顺很可能就对她不客气了。
谁承想李氏答得倒痛快:“那个死鬼,只要给他钱,他就不会生事儿。顶多气不忿儿打我一顿,还能怎么着我?”
一听到“打”字,铁牛儿眼圈儿红了:“娘,我长大了,以后能保护你了,谁敢再打你,我一定打回来。”
“好孩子,你们都是娘的好孩子!”李氏拉过两个孩子搂在怀里,眼泪却止不住哗哗地留下来,要不是有这两个孩子在,她这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
夏夜短促,一家人也没有睡好,可还是早早地爬起来,吃过早饭就上了山。正是采药的好时候,她们多采一些就能多换来一些钱,就当这漫山遍野尽是铜钱了。
还没到正午的时候,李氏就带着孩子们下了山。她是见筱蓉面上有倦色,可那孩子心思重,什么事儿都喜欢窝在心里。这么小的孩子一夜没睡好,她怎舍得让她在山上采药呢?
吃过午饭,李氏就没出门。院子里已经摊满了采来的药草,等晒干了再去也不迟。
弥漫开来的药草香,闻着沁人心脾。邻居狗子妈得了闲儿也过来了,见着李氏有些讪讪的:“嫂子,那晚上我实在是感激得不行,第二日见了人就说了两句,谁知道你婆婆就来闹你了,还害你挨了打……”
李氏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什么都没说。狗子妈更加局促了,不安地撮着衣襟:“嫂子,我真不是有意的,要是知道你婆婆这么不讲理,说什么我都不会传出去。我……我也是好心,没成想却办了坏事儿。”
见她急躁地一脸通红,李氏也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笑道:“都过去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走这条道儿,迟早会被人知道的。”狗子妈越发不好意思,勉强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地回家了。
傍黑时分,已经晒得葱翠的草药被分门别类地装在几个小筐子里,端到堂屋里的角落里。等过些日子攒的多了就到镇上换些钱。
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张顺回来了,一脚刚跨进门槛,就大声嚷嚷着:“贱婆娘,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还敢和我老娘叫嚷?真是不识抬举,不挨一顿好打不知道什么叫疼!”
正坐在床上说话儿的李氏和两个孩子一下子都紧张起来,这个死鬼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分了分明是回来找事儿的。想来刁氏又添油加醋地学给他听了。
定了定神,李氏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待张顺走到面前,才笑mī_mī地问道:“你打哪儿来啊?吃过饭了没有,锅里还有饭?”
张顺乜斜着眼打量了一下屋里,打了个酒嗝,笑嘻嘻地望着李氏:“家里还能有什么好饭?无非就是些咸菜稀粥,喝得老子脸都绿了。”
李氏也不气,只拉着他坐在桌边,笑道:“今儿你可猜错了,家里有鱼有肉,还有白面馍馍,管够!”
“真的?哪来的?不会是你偷汉子换来的吧?”张顺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李氏身上瞄来瞄去,好似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李氏只管把东西一碗一碗地端上桌上,看得张顺眼都直了,见了碗里的牛肉,筷子往下一插就捞了一大块,大口砸吧着流出嘴角的肉汁儿。
李氏就坐在他对面:“怎么样?好吃吗?”
“嗯,好吃。”张顺不假思索地答着,又夹了一块。
“以后经常能吃上这样的饭菜。”李氏故作神秘地引导着。
果然,张顺抬起头,问道:“为什么?”
李氏笑了笑,说道:“今儿娘没告诉你吗?只要你答应我行医,日后包你有吃的有喝的。”
张顺已经直了眼,张口结舌地答不上话来,“你说的是真的?”
李氏竖起一根手指头,悄声笑道:“不仅有吃的,每月还有一吊钱。只要你不生事,保证不让你受苦!”
这个条件果然吸引了张顺,让他脑子飞速地转了几圈儿,觉得可行!
这个家他什么都不用管,还有吃的有喝的,每月还有一吊钱花,这样的好事儿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刁氏和他说李氏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