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睡得正香的筱蓉忽然被一阵沙沙的声音给吵醒了。自从江家遭了那场灭顶之灾,她晚上睡觉就一向灵醒。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已经把她惊醒。
狭窄逼仄的床上,睡着她和李氏两个,铁牛儿睡在堂屋用砖头搭起的板床上。饶是这样,还是让她热出了一身的汗。
悄悄地翻了个身,听得到李氏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她才放下了心。
也许外头是风刮的声音吧?她们家徒穷四壁的,哪里能让人惦记着?
自我安慰着,她朦朦胧胧地将要睡去。堂屋那扇破旧的门却“吱呀”一声响起来,寂静的夜里,格外地刺耳。
筱蓉一下子睡意全无,明明记得那门是拴上了的,怎么却被人给推开了?
她忙用胳膊肘儿拐了拐沉睡中的李氏,一言不发睁大了眼睛盯着暗处,仿佛那里蹲了一头巨兽,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啃啮了他们。
李氏被筱蓉给捣醒了,还以为她半夜里要小解呢,正要翻身起来去端尿盆,却愣愣地坐在了床边上。
筱蓉看得真切,床边正站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在暗夜里,恐怖、阴森,一声不响静静地站在那儿,看得人毛发直炸。
李氏哆嗦着嘴唇,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是谁?”语气了满是惊恐。
“嘻嘻,才两天没回来,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却是李氏那个赌鬼丈夫张顺的声气儿。
李氏和筱蓉暗地里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李氏手按着心口窝,惊悸地叫着:“你个死鬼,深更半夜地你这是弄哪一出啊?”
张顺??地脱了鞋袜,爬到了床上,把筱蓉挤到都快要贴到那面土墙上去了。一股熏人的恶臭味儿扑面而来,熏得筱蓉差点儿没吐出来。
这家伙,又是喝得满身的酒气!
李氏不敢推他下去,只好将就着躺在了一处,筱蓉躲在里边,尴尬万分。
张顺并不就睡,搂着李氏“吧唧”一声亲了一下,才嬉皮笑脸地问道:“听说今儿我们家里来了贵人了?”
倒料不到他的耳报神这么快,两日都不进家门了,还知道这么多!
李氏立即浑身紧张起来,他这话什么意思?
思量着,已是陪了小心答道:“哪里是什么贵人啊?不过镇子上来了几个体面人罢了。”
“他们来干什么了?”张顺自然不相信李氏的话,外头可是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说是李氏带来的那个小姑娘身份肯定不一般,不然怎么被那些贵人们给接走了呢。
李氏见问,忙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黑暗中,她飞快地朝枕头底下摸了一下,还好,那个荷包还在!想起明日赶大集花的就是这些银子,她心里更紧张起来,手就放在头顶那块儿,随时都可以把那个荷包够到。
“说啊,他们到底来干什么了?我听说还赏了你一个荷包,里头多少银子?”张顺显然早就从外头打听好了。
李氏忙悄悄地把那荷包紧紧地攥在手里,思量着对策,既然张顺口口声声不离荷包,那是不是不用把筱蓉到镇上给世子治病的事儿说出来了?
想到床底下还有两个银锞子,李氏狠狠心,恨声道:“你就知道银子银子的,我们穷家破院的,哪来的银子啊?你总是赌,也不为这个家想想。”
张顺涎皮赖脸地爬上李氏的身上,笑道:“你也别瞒着我,我都听说了。你领来的那个孩子肯定是个尊贵的主儿,既然你想养着,我也不反对,不过这银子你得交给我。”
说着,就对李氏上下其手,在她身上搜起来。李氏委屈地无法,只好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张顺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荷包,不由气急了,一把拖起李氏,大声吼着:“你到底把银子藏哪儿了?快给我,不然,今晚上一顿好打!”
李氏终于止不住,泪水哗哗地流下来,哽咽道:“这点银子够我们娘儿们过半年的了,你要是拿走了,我们怎么办?孩子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眼看着天都凉了,你好歹也为家里操操心!”
张顺一听果然有银子,喜得跳下床,摸索着点着了壁龛里的油灯,把披头散发的李氏从那张破板床上拽下来,就蹲在当地上,恶狠狠地揪着她的头发,凶巴巴地问道:“银子在哪儿?别考验我的耐心!”
李氏早就把荷包又塞到了枕头下,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已经有些胆怯,想着今晚要是不把银子交出去,张顺定是不会饶过自己的。
她还要带着两个孩子明儿去赶集,若是被他打得下不了地,就麻烦了。可就这么平白地交出去让他拿去赌,实在是不甘心。
带着满腹的委屈和心酸,李氏一翻身趴跪起来,抱着张顺的大腿哭道:“求求你,就放我们娘儿们一条生路吧,好不容易才见着了这么点儿银子,今年冬天就有指望了,你要是拿去赌了,我们全家就得喝西北风啊。”
“我不管。”已经赌红了眼的张顺哪里还顾得上夫妻、父子之情,瞪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啪啪就给了李氏两个耳光,骂道:“贱婆娘,老子拿了去就能翻本回来,你在这儿嚎丧什么?嫌老子手气不好吗?”
两个耳光下去,李氏不敢再哭了,呆呆地坐在那里,像是一个没了灵魂的皮偶。
眼光失神地望着床上那个破烂的枕头,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楚。不管她藏在哪儿,只要被张顺知道了,就算是掘地三尺他也要得到手的。何况他今儿已经听邻里们说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