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看了这么多伤病的人,定是吓得腿肚子发软。因为这些人浑身上下都没有一点儿好的地方,不是腹部血肉模糊,就是腿上鲜血淋淋,往下滴血。
那血都泛着恶臭味,在这寒冬季节里都令人作呕,看更是不敢看。那几个才来的小丫头都纷纷往后退,看不下去。
筱蓉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这些人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不管他是断腿还是烂胳膊,伤得越重身价越高。越是难治,到她这里银子就得越多。
也不管那些人腥臭难闻,也不管伤在什么地方,筱蓉伸手就在他们的身上摸来摸去的,找那些模糊血肉覆盖下的伤口。
张忠义低了头,一定宽沿黑边的大帽子遮盖了他大半个脸,让他的神情神秘莫测。不过眼前这个头几天才见过面的小神医姑娘,一张蒙扎面纱也能感觉到兴奋地几乎发光的小脸,却引起来他极大的兴趣。
望着那双被腥臭的污血染得红红的小手,他莫名地就觉得没来由地亲切。这小姑娘真是太有意思了,不像那些大家子的柔弱小姐,甚和他的心意。
而云书岳正和冯将军在屋子里说着什么,就看到外头呼啦啦闯进一大群人,接着就见掌柜娘子像疯魔了一样又颠又跳地跑到神医姑娘的屋子里大喊大叫着,嘴角不由就带了一丝讥笑:这乡下妇人,到底没见过世面!来几个病人就把她给吓成那样!
他没见过筱蓉和余扬娘子数银子的那副神情,自然会这么想。
看到神医姑娘几乎是连窜带蹦地也从屋子里跳出来了,他顿时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一样:莫非有什么极重的病人来了?不然她那么急干什么?
想着,不由就站起身子来。冯老三也伸长了脖子透过窗户往外看,一边看还一边唏嘘:“这都怎么了?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病人?怪不得神医姑娘这么急呢?”
云书岳站在窗户边看了半天,才喃喃自语:“奇怪了,好端端的这周边哪来这么多受伤的百姓啊?”
冯老三也纳闷:“是啊。我们打仗的时候可没有伤及无辜啊。再说了,老百姓们好像都逃走了,这怕是一个村子里的吧,怎么一下子全都伤着了?难道附近有野兽出没?”
两个人正猜测着,就见筱蓉已经跑上前用小手一一地摩挲着什么,看得云书岳一阵头晕目眩:天啊,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啊,这些人身上那么脏的。
转眼就见筱蓉指挥着那些人一个个往屋里抬。那些人走过的时候,门板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血,让云书岳情不自禁地皱紧了眉头: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待张忠义从那群人后头露出带着宽大黑帽檐的身子时。冯老三忽然就扯了扯正沉思着的云书岳:“世子爷,那个人好像见过,身影那么熟悉!”
云书岳也被张忠义那高大的身材给吸引过去了。这个人,走路虽然沉稳,但是步履很轻,走过的地面上竟然连个脚印都没留下。固然好多天没下过雨,冬日里地面又冻得结实。可其他的人一走就抖起一地的浮沉,走过去时,会留下一个白印子。可他呢,什么都没有。
练过高深内功的云书岳顿时明白了什么,身子不由往里退了退,省得被他发现了什么。
“世子。您看那个人是不是有些熟悉?属下好像在哪里见过呢。”冯老三眼睛紧紧地盯在张忠义身上,一眨不眨地直到看着他进了屋。
“你当然认识他了,你们可是老朋友了。”云书岳冷笑一声。身子已经往门口那边转过去。
“什么?属下的老朋友?”冯老三瞪着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世子爷,属下在这落凤镇可是没有朋友的。”仿佛害怕云书岳不相信,他还举起一只手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嘿嘿,你身上的伤可就是这位老朋友留下的呢。”云书岳笑嘻嘻地丢下这句话。就出了门槛,朝筱蓉的房间走去。身后传来冯老三意会过来的吼声:“什么。他还敢在老子面前露脸?让老子去杀了他。”
“你还是养好了伤再说吧,在神医姑娘这儿动手岂不搅黄了她的生意?”风中飘来云书岳抑制不住快活的声音,冯老三暴躁的气焰顿时矮了下去。
云书岳踱进了筱蓉的房间,只见小小的房间停了四五个病人,连外头廊下都挤满了,那些重伤的病号们哀嚎连天,叫得人甚是心烦。
筱蓉正一一地检查着伤势,分出轻重缓急来。今儿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虽然白花花的银子很快就要到手了,可也意味着今儿要熬夜点灯地不眠不休了。
看在银子的份上,她舍不得往外推这么多的病号。
天哪,这些人哪一个都不轻啊,有的腿部伤了好多天没有及时清理,已经感染发炎了,组织都坏死了,必须得截肢。
有的腹部一个血窟窿,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水,连肚子里的肠子都流出来一大截,用了一块纱布正裹着呢。
有的头部也受了伤,一个大口子正咧着,像极了冬日里脚上咧开的口子。
这么多的伤病号,这么凄厉的叫声,几个小丫头都吓得面无人色,也亏得筱蓉有这份耐心,努力从重伤里头又分出等级来,让那些截肢的,断肠的先到隔壁房间里候着。反正已经坏死了,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不要紧。
关键是头部受伤的,再不处理真的要出人命了。
分好了等级之后,筱蓉擦擦脸上冒出来的汗,转身就走到张忠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