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给我十块钱吧。家里的布票还有吗?我想买块的确良!”
许秀琴回到许家,拉着许母的手,理所当然的说道。
“又要钱?上个礼拜我不是刚给了五块钱?”
许母有些头疼,女儿嫁了人,她心疼女儿日子过得艰难,所以总悄悄的补贴她。
但,女儿这一张口就五块、十块的要,许母也有些承受不了啊。
她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三十多块钱,而这笔钱都是有定数的,儿子儿媳妇都知道,她不能轻易动用。
这段时间,她偷偷塞给女儿的钱,基本上都是过去攒下来的私房钱。
这也就是他们夫妻双方父母那边没有什么拖累,家里的孩子又少,许母才能攒下一些钱。
但这些钱,也是个死数,只出不进的话,早晚都有花光的时候。
最最要紧的是,闺女跟她要钱,不是因为临时应急,或是真有正经事需要花钱,她、她的那些钱全都花在了买衣服、买皮鞋、买雪花膏上面了。
“秀琴,你、你都嫁了人了,现在又怀着孩子,可不能跟当姑娘的时候一样瞎讲究啊。”
“什么连衣裙?你那些裙子还不够你穿的?”
“还有,你再有两个月就会显怀,到时候,新买的衣裳肯定穿不上!”
“再一个,我、我手里是真没钱了——”
许母是真被亲闺女要怕了。
这孩子,一点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概念都没有。
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也就是儿媳妇还算厚道,没有因为这个就给脸色瞧。
可儿子却不乐意,许母胆战心惊的瞧着,发现儿子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难看。
回家蹭吃蹭喝也就算了,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还差了她那一口?
关键是,吃完了饭,也不说帮忙收拾收拾,丢下筷子、推开碗就坐到一边躲清闲。
儿媳妇也不干活,可到底还会装模作样的问一问:“妈,今天我洗碗吧?”
许母因着许秀琴的事儿,在儿媳妇面前仿佛没了底气,自然不好意思让儿媳妇干活。
其实,就算她想,许建国也不答应。
过去许建国是自己上来帮忙,让媳妇儿回房歇着。
现在呢,许建国会直接黑着脸,吆喝着许秀琴,“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帮家里干点儿活?”
许母许父心里都明白,许建国不是嫌弃许秀琴不干活儿,而是怪她嫁了人还总往家里跑。
为了不让兄妹俩吵起来,许母每次都赶在许建国开口前,就直接笑着拒绝儿媳妇:“不用,就两个碗,我顺手就洗了。”
好声好气的哄着儿媳妇,就是希望儿子能心里舒坦些,别动不动就发火。
唉,为了女儿,许母那叫一个委曲求全啊。
然而,事情却没个完,许秀琴根本不管她这个当亲妈的为了她受了多少委屈,却还轻易就伸手跟她要钱。
如果是偶尔要个几块钱,或是真有需要用钱的地方,许母当然不会拒绝。
可……唉,哪怕是自己的亲闺女,许母也有些烦了。
“妈,我结婚怎么了?难道结了婚、有了孩子就不能穿得漂亮些?”
“我可不像变成那些女人,仿佛只要结了婚、有了孩子,就不把自己当女人了!”
“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美美的。”做姑娘的时候是最漂亮的姑娘,给人当媳妇儿的时候就当最漂亮的媳妇儿,哪怕将来老了也要成为最漂亮的老太太。
“再说了,又不是只有我这样。韩美慧不是也整天做新衣服、穿新皮鞋?我听说,许建国还托关系找人给她从魔都捎最好的雪花膏呢!”
前头几句约莫是随口说说,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许秀琴就是跟韩美慧较劲儿,大家都是嫁了人、快当妈的人,凭什么韩美慧可以光鲜亮丽,而她连买条裙子都要被亲妈数落?
许母:……
她很想怼一句:“人家韩美慧不管买啥,都是花自己的钱,或自家男人掏腰包。人家可没有嫁了人却还跑回娘家,找娘家妈要钱!”
“你要是也花自己的钱,或是女婿帮你买,我这个当亲妈的当然不会多嘴!”顶多就是心疼,暗自埋怨许秀琴不会过日子。
许母真是一肚子的牢骚,但,对上许秀琴白净好看的面容时,话到嘴边又全都咽了下去。
亲生的,这是我亲生的闺女!
许母拼命在心里这般告诉自己,这才勉强压下满肚子里的话。
最后,她将所有的抱怨与不满化成一句话,“我没钱,也没布票,你想买裙子,自己想办法吧。”
许秀琴:“妈,你变了,你、你不疼我了!”
许母却用实际行动告诉许秀琴,她可以“变得”更加不疼闺女。
她不但拒绝了再给闺女钱,还言辞告诉她:“你已经嫁人了,不能这么天天往娘家跑。街坊邻居看了都笑话!”
“还有啊,你这户口早就迁出去了,粮油关系也落到了方家——”
剩下的话许母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意思很清楚。
这年头的城镇居民都是吃供应粮,每家每口都按户口本买粮油。
许秀琴的户口迁走了,她的粮油关系也不在许家。
方家那边用着她的份额买粮油,而她却跑回娘家吃饭。
说句不好听的,许秀琴是真的在从娘家人嘴里抢食儿吃!
现在都是一口人对应一口粮食,谁家都不宽裕。
许秀琴但凡心里有点儿数,都会注意一些。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