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宜婚嫁。
虽然是特殊年代,人们不敢讲究什么黄道吉日。
但是,在选择婚期的时候,大家还是希望能讨个彩头。
韩父和许父很有默契,彼此也没有说什么选吉日,而是偷偷翻了日历牌,然后一起定下了这个日子。
婚期定了,婚礼也简单,就是在单位食堂摆了几桌酒。
许母在食堂帮厨,勉强算有关系,提前给大厨塞了红包,大厨也愿意帮个忙。
婚礼所用的烟、酒、茶、糖、肉、鱼、点心等物品,则有韩美慧和许建国想方设法的凑钱、凑票,并且一趟趟的跑单供销社、百货大楼。
两家都很重视这场婚礼,许建国更是铆足了干劲,使出浑身解数,力求将这场婚礼办得尽善尽美。
许建国这般上劲儿,不只是抱得美人归的满足,更多的还是其他男同志投注过来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啧,那目光,太让人享受了。
他许建国确实不是多优秀的人,老爸也不是厂长,可是他却有本事把机械厂最好看的姑娘娶回了家!
许建国自打从韩美慧口中得到了准信儿,他的心就一直在天上飘着。
每每看到别人羡慕的目光,听到别人用嫉妒的口吻说“你小子真有福气”,许建国就愈发骄傲、自豪。
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哼,跟个二傻子似的,也不知道他高兴个什么劲!”许秀琴那叫一个看不过眼啊。
偏偏家里人个个喜气洋洋、忙里忙外,亲妈还嫌弃她不够懂事,家里有这样的大喜事,也还整天在外面疯跑。
不懂事?
哼,她还就不懂事了!
但凡哥哥娶个其他的女人进门,许秀琴都不会这样。
机械厂的适龄未婚女同志挺多的啊,许秀琴的高中女同学也不少,哥哥娶谁不好,怎么就选中了韩美慧?
许秀琴真是打从心底里讨厌这个人!
特别是韩美慧变得越来越美、人也无比优秀,许秀琴也从单纯的厌恶,多了几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嫉妒。
是的,她开始嫉妒韩美慧。
都是高中同学,她许秀琴要靠家里才能有份工作,而韩美慧自己就有办法找到更好的工作!
还有那些臭男人,也真是肤浅。前些天还围在她身边摇尾巴,结果一转眼,他们就跑去找韩美慧献殷勤了。
凭啥?
不就是韩美慧变白了、变漂亮了?!
可是这人的模样虽然变了,内涵却一点儿都没变啊。
还是那个尖酸刻薄、牙尖嘴利的泼妇,没修养、不含蓄,真是白瞎那张脸!
哪像她许秀琴,人长得漂亮,也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不会因为几分钱就变得那般市侩,也不会在公众场合跟人吵架、斗嘴……这才是美人儿该有的样子!
恨只恨大家不懂得欣赏,就连她的家人也开始在韩美慧和她之间捧一踩一!
许秀琴本就憎恶、嫉妒的情绪愈发浓郁了,她在黑化的边缘来回横跳。
幸好她还有方老师!
哪怕天底下的人都被韩美慧拉拢了去,她还有方老师一如既往的爱她、怜惜她、心疼她!
许秀琴虽然任性,可她不傻。
若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她也不会想出那些歪主意。
但,父母亲人的偏心、外人的左摇右摆,与方老师的温柔与坚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秀琴一时激动,就真的做了那件事。
天公也作美啊,爸妈、哥哥忙着操办婚事,根本顾不上管她。
待到许家上下发现许秀琴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韩美慧过门一个月之后了。
当时,许母还沉浸在娶了个好儿媳妇的喜悦当中。
她对儿媳妇十分和气,俨然把韩美慧当成了亲闺女。
既然是自家人,许母也就没有再遮掩,这天,她又没有看到许秀琴的人影,便拉着韩美慧唉声叹气:“唉,美慧啊,你说秀琴这孩子也真是太不懂事了!”
韩美慧:呵呵。
她只是笑笑,并没有附和。
上辈子的教训她真是吃得够够儿的,她再不会傻兮兮的不把自己当外人。
别看现在许母嫌弃许秀琴跟嫌弃什么似得,只要她韩美慧顺着许母的话,也数落许秀琴两句,第一个翻脸的肯定是许母。
“她怎么就跟中了邪似的,死活非要嫁给那个姓方的?”
许母见韩美慧不吭声,也没有在意,继续摆出推心置腹的姿态,跟儿媳妇说着自己的烦心事:“那个姓方的是什么人?”
“要是搁在以前,方家是个好人家,可现在……”
“大家都躲着他,你妹妹倒好,居然还上赶着!”
“哎呀,我真是越想越发愁!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许母说得嘴巴都有些干了,可韩美慧就是不接话茬。
她不禁有些着急,想说儿媳妇两句,但一抬眼,就看到韩美慧那张精致的面容,她想摆婆婆谱儿的念头瞬间就消失了。
这都结婚一个月了,许母亲眼看到自己那个糟心儿子有多稀罕韩美慧这个媳妇儿。
过去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下的大男人,却巴巴的给媳妇儿盛饭、拿筷子。
过去亲爸亲妈都没享受过他的伺候,却乐颠颠的给媳妇儿洗脚、洗头发。
看他那热切的模样,许母丝毫都不怀疑,媳妇儿让儿子喝洗脚水,他也跟喝琼浆玉液般高兴!
真是、真是没眼看啊。
许建国的种种低三下四,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