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陈太忠站在县委宾馆门口,天上又下着小雨,司机才探头问一句,要不然连问都懒得问。
这才是瞌睡给了个枕头,陈太忠点点头,先坐进车里,才沉声问一句,“知道现在新建的李桧故里在什么地方吗?”
“呦,那地方可远,二十多公里呢,进了山门了,”司机果然知道那地方,“去那儿拉不上人,五十块钱就拉你过去,能等你半小时,回来算十五就行。”
“走吧,”陈太忠扬一扬下巴,也不多说话。
这个李桧故里,确实不近,怎么也有十五六公里,而且都到了山脚下,司机所说的山门那里,也是在修建,不过还没有开始收费,天上下着小雨,可四五个工人还是在那里忙碌。
李桧故里就在过了山门五六百米处,下面砌了石阶,司机将车停在石阶旁,“到了。”
陈太忠沉吟一下,侧头看着他,缓缓发话,“不到十六公里。”
“你什么意思?”司机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他常跑山门这一块,自然知道到这里的真实距离,而且他们跑黑车的,里程表都是故意弄坏了的,所以他觉得这个人在故意找事——开始的时候,你不跟我讨价还价,这会儿却知道真实距离了?
“我真不差这么点钱,”陈太忠冲着他微微一笑,“但是,骗人是不对的。”
他刚才沉吟,就是琢磨该不该计较这件事,搁在往曰,他哪里会在乎这点钱?但是司机这行为,明显是不诚信行为——唉,抓精神文明建设,要从我做起吖。
“你这是跟我装逼呢?”司机冷笑一声,他个头不高,但是非常壮实,说不得手向座位下面一塞,却是不向外抽,也不知道是拿上了什么东西,“就是五十,给句痛快话,给不给吧?”
“我要抽你,那是欺负你,”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司机不怕他,他又何尝怕这司机?“你要收四十,我就当着事儿没发生过……知错就改嘛。”
“五十!”司机淡淡地回答,另一只手去摸放在仪表盘上的香烟,看都不看他了,抖出一根烟叼上,又去摸打火机。
“好,这是你自己选的,你还骂人,”陈太忠点点头,从手包里摸出钱包,从一叠百元大钞里抽出一张来递给对方,“找钱。”
两个人客客气气分开,却都知道对方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司机觉得为五十块钱,跟这么高大的年轻人斗一场,有点划不来……想必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吧?
陈太忠拾阶而上,发现这里却是停着工,三栋房子盖着雨布,旁边还搭着一个棚子,里面堆放着各种木材。
他走到雨布旁,掀开看一看,发现是木屋,怪不得要雨布盖着,还待细看,后面传来一声吼,“嘿,干什么呢?住手!”
喊他的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头发花白却是精神得很,听到这声喊,活动房后面也响起了狗叫声,陈太忠冲这位笑一笑,“路过,上来看一看……听说这儿要给李桧盖房子?”
“嗯,这是开发区的人文景点,”老头怒气未消,而且这下雨天,这么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走上这三十几阶台阶,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
所以他不但没好气,也是按着别人教的答案回答,“县里高度重视的工程,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能毛手毛脚地掀雨布呢?”
“我就掀了一下嘛,”陈太忠笑眯眯从包里摸出一盒红塔山,撕开封条,递给对方一根,自己也叼一根——没办法,为了接近群众,不抽烟的也得抽啊,“大爷,我知道错了。”
“这还像句话,”老头接过烟来,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自顾自地点上,看陈太忠不点,犹豫一下,伸手过去给他点上,然后就蹲到了地上,“这木头遭了水,可是麻烦,县里的钱打水漂不说,我得丢饭碗。”
“得,你少说两句吧,这包烟送您赔罪了,行不?”陈太忠也笑着蹲下身子,将烟递给老头,一边呲牙咧嘴地抽着烟,一边发问,“这活儿是啥时候开始干的……”
他倒是放下架子了,不过,老头虽然也很健谈,却是警惕心极高,到最后也没什么收获,只是打听到这个故里预算是七十万,但是要完工,怕是得八十万往上数了。
聊了一阵之后,陈太忠见达不到目的,雨又大了一点,也就懒得再呆了,站起身告辞,心说哥们儿这是曰本鬼子进村的待遇,别人都提防着我呢。
这时候,老头背后喊他一嗓子,“小伙子,往前走一走是山门,那儿没准能拦上车。”
这一包烟也不算白送嘛,陈太忠心里略略地舒坦了一些,走着走着,就那么消失在了雨雾中。
他这万里闲庭,直接就到了宾馆里奥迪车的旁边,打开车门坐进去,他问一问王振华的电话,接着就拨了过去。
王县长正在涂阳办事,接到这个电话,就有点头大,“文明办陈太忠?哦,是陈主任啊,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蒙岭了,昨天晚上到的,”陈太忠沉声发话,“大致了解了一下李桧故里的事情,我现在通知你,这个项目不符合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必须停工。”
“陈主任,我想……昨天柳处长已经了解清楚了我们的动机,”王振华并不怕陈太忠,两人都是正处,一个是主政一方的大员,一个是机关里的副职。
当然,陈主任是省委下来的,王县长不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