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家上下从初五起就不曾睡过,一直忙到了初六早上。
许家这边,为了让许娡有个良好的精神面貌,小白特意让她睡到了自然醒。
许娡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眼透亮的窗棱,高声问道:“什么时候了?”
小白和小青闻声从西次间进来:“小姐,已经巳时了。”
许娡先看小白,细挑的身段穿了一身簇新的雪银长衣,外罩葱心绿的比甲,下配一条白绫细折裙细,看着十分水灵;一张秀气的小脸上,杏眼含春,樱唇含笑;梳着丱发,各在两端缠了金红丝缎,越发衬得皮肤雪白。
小青同她是一样的装扮,不过年纪尚小,模样稍微逊色一些。
许娡见她二人显然是精心妆扮过的,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自鸣钟,吩咐二人:“沐浴更衣吧。”
“是。”二人蹲身一礼。
彻彻底底洗了个澡,精油用了半瓶,花瓣用了二斤。
香喷喷,光溜溜地站在衣架前,由二人服侍着,一层一层穿上大红色的嫁衣。
嫁衣是由江南织造局为许娡量身打造的,再合身不过。
大红色的蜀锦上,用亚光丝线绣满并蒂莲的暗纹,以金线绣龙凤图案镶边,并以一千颗均匀如莲子米大小的珍珠滚边,迎着光亮,异彩纷呈。
穿好了衣裳,许娡坐在梳妆台前,小白叫小青为许娡擦头发,她自己则出门去找太太,因为新嫁娘要找个全福人梳头上妆铺床的。
许家找的全福人是国子监五经博士的夫人陈氏。
没一会功夫,就见小白引着盛装的何氏和陈夫人笑盈盈地走进来。
陈夫人一见许娡便道恭喜。
许娡懂得规矩,忙让小青将红包给了陈夫人。
陈夫人家虽是当官的,但比不许家财大气粗,笑着接过红包,不住地道谢。
何氏将妆台上的木梳递给陈夫人,满脸是笑道:“就有劳陈夫人了。”
“应该的,应该的。”陈夫人笑着接过梳子,一下一句吉祥话的为许娡梳头。
许娡默默坐在妆台前,任由陈夫人帮她梳头,上妆,戴凤冠。
妆扮停当之后,众人散开。
许娡看着镜中的自己。粉白的脸蛋上,胭脂够浓,嘴唇够红,喜庆之余又添了三分艳丽,七分妖娆。
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结婚的妆面大体都是这样,她也只能笑笑。
这时候,许婕进来向各位行礼。
她站在许娡身后,双手搭在许娡的肩膀上,看着镜子中的许娡道:“姐姐真漂亮。”
许娡从镜子里看向许婕:“怎么现在才来?”她以为许婕会第一个到的。
许婕摇了摇头:“帮着母亲在后院招待女眷来着,才得了空就赶过来了,待会还要过去。”
许娡点头表示理解,拍了拍肩上的手:“辛苦你了。”
又闲聊了一会,就听一个小丫头来传饭。
因为婚礼是在晚上举行,但是亲友早早就来了,所以要在家里先招待一顿。虽不及婚宴的菜品,却也风味十足。
吃完了饭,何氏带着一众女眷来到许娡的院子。
许婕先到许娡房里,见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跟她走的时候姿势一样,像个蜡人。
“姐姐?”许婕走过去轻拍她的肩膀,“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许娡吓了一跳,从来警觉的她竟然也有放空的时候,该打该打。
笑着看向许婕:“吃了又要重新上妆,怪麻烦的。”
许娡这话却是真的,想来,那样厚的脂粉涂上去,她还真怕动一动嘴,粉渣就掉进碗里呢。
许婕会意,掩口而笑道:“饿晕了怎么办?总要吃点才行。”
许娡便将台上的小盒拿在手上:“不打紧,刚刚小白拿了些酥糖给我,我饿了就含一块。”
许婕了然点头,转而又说些别的逗她开心。
待太阳西斜的时候,迎亲的队伍也到了。
许明身着绛紫团花缎面圆领袍,许世杰一身粉红直裰,二人皆是盛装打扮,恭候在许宅门外。
小厮兴奋地跑到二门去报信,二门上的婆子便跑来传话。
许娡便开始紧张了。
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说不出的慌张失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急得她直握粉拳。
“姐姐……”许婕双手抱在一起,竟然比许娡还要紧张,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出了。
倒是小白最冷静,安抚她二人的情绪:“小姐们快坐下。”她为许婕斟了茶,又笑着走向许娡,双手压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坐在锦杌上,“小姐呀,你就安安静静做你的新娘子,一切事情由喜娘喜婆们去烦,没什么可紧张的。”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得二人直愣。
“怎么说的好像你成过亲一样?”许娡随口说了一句。
小白一听满面通红,捂脸娇羞道:“小姐快别取笑我了。”
许娡也只是打趣她罢了,毕竟大哥许世清娶过两回亲,大家多多少少也都懂得一些。
开过玩笑,紧张感果然减少了一些。
这时候,何氏和陈夫人领着几个体面的大丫头,像是怜春、怜夏、彩霞这些个进到屋里,让她们年轻姑娘家在屋里堵门。
其余亲友和姨娘们依旧留在院子里看热闹,有小丫鬟上茶上水。
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个不停,连许娡都能听见,心中除了兴奋,更多的还是紧张。
陈夫人向许娡道了声万福,便将红绸盖在许娡头上。
何氏顿时眼含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