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挖采药材贩卖,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距离过年尚有十日时间,云家决定,再摆个两个圩日的摊子,便收摊罢工,只收年前的订单,等开年过后才继续营业。
因着千山酿入驻香满楼,香满楼年末的生意,倒是红火了许多,顾庭每次见到云莞,都跟见到银子似的。
经过这一次合作,两人的关系也熟稔了不少,时不时走动,不过,大多数时候,是顾公子放着自己香满楼的早餐不吃跑去云莞的小面摊吃一碗粉,每次想忽悠云莞说出那些食材的配方,却反被云莞忽悠过去,倒被气了不少次。
这一日,陈静姝从岳山书院下山做年前采买。
她是岳山书院山长陈夫子之女,当年,陈夫人生下她之后,便难产而去了,父女两人相依为命,她自小在岳山书院长大,而岳山书院是陵阳城唯一的县学,父女两向来受人尊敬。
陈静姝从镇上买了些东西回山,听镇上的人说,千山酿是新出的酒,味道比那西江酒还要好,陈静姝听罢了,便直接从香满楼买了两坛回去。
又听说了西街的“人间至味”卤味做得一绝,尤其是那烧鸭,连陵阳城都没有,她找人打听了许久,才找到了人间至味的摊子上,看到在摊子上卖鸭的人,莫名觉得有些眼熟,这才想起,原来是上次下山的时候,在药店碰上,被自家的丫鬟误会了的姑娘。
陈静姝走上前去,看到摊子上还放着两只烤鸭,柔声问道:“姑娘,你家烤鸭可还卖?”
云莞正忙着,闻声转过头来,见到了陈静姝,对方对她柔柔一笑,客气有礼。
说实话,云莞也是上次才知道这位便是陈静姝,她倒是对陈静姝没什么感觉,就是记忆之中,林志远经常在她面前提陈静姝,说岳山书院山长的女儿陈静姝如何有才华,如何温柔贤淑之类。
从前的云莞听罢,每每心里都觉得不好过,想跟林志远闹脾气,但又担心林志远说自己小肚鸡肠,从而在林志远面前,也越发自卑,心里对陈静姝也生了怨怼。
可云莞已不是原来的云莞,对陈静姝自然没有什么感觉,如今见了人,只是感到好奇罢了。
“卖,自然是卖的,小姐要多少,一只还是半只?”
陈静姝温和一笑:“半只便好,劳烦帮我包起来。”
“好嘞,您等着。”
她手脚利落,将一只烧鸭从架子上拿下来,拿起刀,两三刀砍下去,一只完整的烧鸭便分了两半,动作利落非常。
陈静姝是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别说动过刀,便是匕首也没有拿过,见到云莞这个架势,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云莞自然瞧见了,笑道:“小姐站远些,免得溅到你身上。”
陈静姝对她温和一笑,倒也没有再往后躲,只丫鬟皱眉拿着帕子挡在她的身前。
云莞包好了半只烧鸭,陈静姝看着她摊子上精致的桂花糕,又接着买了一盒。
云莞看到她与丫鬟提着东西缓步离开,在街头的乞丐那儿停了下来,而后从荷包里拿出铜板,放了好几个进乞丐的碗里,轻叹了一声,这才离开。
云莞歪头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重新忙活了起来。
且说陈静姝回到岳山书院之后,便从侧门进了和陈夫子居住的院子,这才刚刚进门,便见林志远从院子走出来,见到陈静姝,他愣了一下,而后有礼地退至道旁,拱手垂头,客气有礼:“小姐外出归来了。”
陈静姝觑了一眼来人,脸颊微红,轻声嗯了一声:“林公子可是来找父亲?”
“正是。”
“事情都谈完了么?”
“夫子正与学政大人谈话,学生晚些再来。”
陈静姝跟林志远其实也没有什么话可说,或者说,她本是女流,跟山上的学子们其实没有什么话可说,平日也在自己的院子,不会去学院那边,自然也碰不上面,但林志远的名声,倒是听过的,这人不过十八岁,已是举人之名,据说前年的院试,他便是前三甲。
若说真正注意到此人,还是一个月前,岳山书院摆了一场院内的诗文比试,她图新鲜,便跟在父亲身边想来一看盛会,当时,林志远做了一首诗,文采斐然,那诗句中,包含了她的名字,才让她印象深刻,也让她越发注意起了这个年轻人,而后因他时常来找父亲问些学业上的问题,两人也见过几面,但都是远远见着,也没有打过招呼。
陈静姝点了一下头,正打算掠过林志远进院子,只是不知,路上何时多了几个小石块,她一时没注意,踩上了其中一颗,差些崴了脚,一声惊呼才出口,便觉手腕上被一个力道给抓住了,让陈静姝免了摔伤之灾。
那扶住她的人,正是林志远。
“地上石子多,小姐小心一些。”林志远将人扶住,温声道。
丫鬟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扔了手里的东西上前扶住陈静姝,还不忘瞪了林志远一眼。
林志远自觉守礼地退开一步,低头道:“一时情急,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陈静姝看了一眼丫鬟,让她莫要诧异,方才脸颊微红:“不碍事,多谢林公子。”
说罢,微微点头,便带着丫鬟离开了,只林志远站在原地,等陈静姝走远了之后,才抬起头来,目送她远去,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方才扶住陈静姝的那只手。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