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乎大家有这样的反应,这一年多来,不知怎么回事,云莞跟中邪了似的,跟家里人突然就不亲近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竟也能做到目不斜视,见了面,跟云大伯一房连招呼都不打了。
“阿莞没事了?病好了这是?”半晌之后,还是大伯娘古怪地看了一眼云莞,问云玉娘。
云玉娘笑笑:“没事了没事了,丫头病了一场,醒来什么都好了。”
云大伯一家打量了云莞好几眼,也没再把注意力没在放在她身上,转头就说起了方才堂叔一家来争地的事儿。
云莞这时候,才有时间慢慢打量目前所在的家。
一个大院子里,两房黄泥夯成的土房,顶上被茅草覆盖,相对立着,院子里,这里一个石磨、那里一个石槽、这边堆了几个农具几担柴火,那边放了几个木桶。
茅草屋漏风,窗户都是破旧的,年久失修,用家徒四壁也形容也不为过了。
而她家对面几步远的土房便是大伯一家四口。
这还不算什么,晚间,云莞看着米缸的盖子打开,里边空荡荡的,一粒米也没有,落了几片干枯了的落叶,不知道已经空了多久。
墙角堆着几个皱巴巴的红薯,竹箕里装着几根焉了的野菜。
十平米左右的小厨房里,找不到可以下肚的东西。
云玉娘在忙着煮红薯,看到女儿进来,赶紧将人撵出去,“你才刚刚醒来,进来做什么,快出去,回床上休息去,饭很快就做好了啊。”
云莞就这么愣愣的被云玉娘撵出了小厨房,推回屋里的床上坐着。
“好好休息,等会就可以吃晚饭了。”
云玉娘说完,转身就回了厨房。
云莞这才有时间,从水盆的倒影里看一眼自己的模样。
十二岁的少女,脸庞陌生而稚嫩,面黄肌瘦,只剩下皮包骨似的,原本精致的面部线条也因为过瘦而并不那么美观,倒是一双杏眼,清亮有神,扯唇浅浅一笑,右边脸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给这张脸增添了不少灵气。
阿娘长得这么美,女儿果然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脑海里的记忆不是很多,都是这两三年的,但一幕幕一幅幅,却如在眼前。
阿爹脾性温和,阿娘略显暴躁,幼弟幼妹乖巧可爱,大伯一家憨厚老实,两房相处和睦。
云莞深吸了一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上天再次给她一次生命,这一次,她不是孤儿,有爹娘,还有弟弟妹妹,她定会好好活下去,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将身体给她的那个云莞。
虽然现在的状况并不算好,但……前世不也是这样过来,后来才白手起家过来的么,她才十二岁,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
重生的兴奋胜过贫穷的家庭带来的无奈,云莞心里充满了希望,趁着云玉娘没注意,从外面拿了扫把回来扫地、搽桌子、收拾房间,刚弄完这一切,玉娘便叫着开饭了。
小方桌放了三个碗,一只碗里乱七八糟放了绿绿的一坨……野菜。
另一只碗里,放了个形状勉强的烙饼。
另一只碗里,放了四五个煮熟的红薯。
两小只瞪大了眼睛,“哇,有饼!”
云玉娘笑着将那张巴掌大的饼掰开,一半给了云莞,再把另一半掰开成两份,给两小只,“快吃吧,这是你大伯娘那边拿来的,阿莞刚醒过来,多吃点。”
两小只接过饼,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活像饿狼一般。
云莞怔怔地接过:“阿娘,你呢?”
云玉娘笑,“看着霜儿和小琛吃饭,娘去给你爹送饭,跟他一起吃。”
云玉娘说罢,便转回身,从厨房里拿了一只碗端去了云承德的屋里。
半个巴掌大的饼被分成了两分,两小只两三口就吃完了,吃完了之后,恋恋不舍地舔着手指,眼睛忍不住往云莞的手上看。
云莞笑了笑,“好吃么?”
小丫头最藏不住事,“好吃,家里好久没有饼吃了!”
阿莞心中一动,将手里的饼掰成了两片,分给两小只,“我们家多久没有吃过米了?”
“阿爹病了,我们就再也没有吃过米了。”小家伙古怪地看了一眼云莞,舔了舔嘴巴,一眨不眨地看着云莞手里压根没有什么馅的饼。
云莞这才想起,云承德原本是镇上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家里原本有些微薄收入,但自从半年前,他生病之后,便只能终日躺在屋里,无法去私塾教书,家里的生计也断了。
云莞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将饼干分给了两小只,“吃吧。”
说罢她站起来:“慢点吃,阿姐去看看爹娘。”
云承德屋里传来爹娘轻声说话的声音。
“晚上大嫂拿了饼过来,都给孩子们吃了,只能委屈你吃稗子。”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还能苦了孩子不成?”
云玉娘苦笑,“家里也没菜了,阿莞也醒了,我明天去地里挖点红薯回来。”
她说着,拿了碗里一只红薯给云承德,“快吃吧。”
“你也一起吃。”
“我跟孩子们吃过了,这个是留给你的。”
“你啊,就别唬我了。”云承德状似无奈,将那只小红薯开成了两段,放在妻子的手里,“吃吧。”
云玉娘不肯吃,云承德叹了一声,剥了皮,将红薯送到她的唇边,云玉娘好一会儿才张嘴咬了一口。
云承德便只是看着她笑。
云莞站在屋外,鼻子酸涩得厉害。
她站了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