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
屋里头传来一声叫喊,只见那厚重蓑衣下的驼背之人快步走来,口中竟发出一声异常年轻的沉闷嗓音。
驼背之人一把揪掉头上的草帽,接着又扯下身上的莎草衣,一眨眼的功夫便变成了一个一米八九的年轻少年。
看得出他那稚嫩的脸上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稳重。
那驼背的老人模样,竟是他不知用什么法子营造出来的假象!
拄杖之人在椅子上坐下,面容乃是一个胡渣满面的男子,看上去颇有些邋遢。
“阿爸今天来的时候……碰到了那个清荷村的小娃娃……”
男子沙哑着嗓子开口,说完还咳嗽了几声。
少年愣了一下,连忙将自己在门前石板上看到的字迹说出。
“哦?竟然还有这种事……看来,看来这清荷村的小娃娃,是想要那兰薰香叶……”
男子双手不停抚着平放在腿上的竹杖,口中又不知在低声念叨什么。
“有些时候,当你想法设法地寻找机会,机会也不一定会出现;而又有些时刻,就在不经意间,机会就莫名其妙地自己跑到你的手心……”
“小武,要试着找机会,当机会出现在你眼前,你可要……立马牢牢地抓住啊……”
男子痴痴一笑,脸上浮现一抹变态的红润。
“阿爸,你的意思……我不太懂……”
“来,来,傻孩子,坐阿爸身边,阿爸给你仔细说说……”
过了许久。
“阿爸,真的……真的要这么做吗……”
少年垂着头,语气中有着迟疑。
“傻孩子,傻孩子啊……”
男子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少年的脑袋。
“小武,难道,难道你不想回到你真正的故乡,回到养育了你阿爸阿妈的那个地方吗?”
男子的声音开始哽咽。
“虽然你不是在我们的故乡里出生,没有呼吸过故乡的空气,喝过家乡的水……可你的根,是在那里啊。阿爸阿妈都是家乡的人,没有故乡的空气与水,哪里会有阿爸阿妈,哪里会有你?小武,难道,难道你忘了你阿妈临终前留下的话了吗?”
“没有,小武没有……”
少年眼角的泪珠开始滑落,他的阿妈,在生下他不久后便去世,他是从阿爸的口中得知阿妈在临终前对着刚刚睁开眼睛的自己说的那番话,阿妈的那几句遗言。
“阿妈的话,小武一辈子也不敢忘记,阿妈的心愿,就是小武的心愿,阿妈的心愿,小武愿意拼尽全力去实现……”
“孩子,孩子……是阿爸阿妈对不住你,本不应该让你背负这么多的,可是阿爸阿妈实在无能……实在是不甘心啊……”
男子突然地嚎啕大哭起来,抱着少年放声痛哭起来。
“阿爸,听
你的话说,我们真正的家乡很美,很动人,可是现在呢,假如有一天小武实现了阿爸阿妈的愿望,我们还能回到原来的那个家乡吗?家乡的空气还会那么芬芳吗?家乡的水还会是那样甘甜吗……”
“会的,会的……相信阿爸,只要我们的心愿一达成,只要太阳不灭,只要大地不老,那空气将还会那样芬芳,水依然那样甘甜……”
……
“雪景……这或许将是我们最后一次一块儿看冬天的雪景了……”
“等到初春的阳光照耀大地,这满眼晶莹的雪都将会逐渐消融……”
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上,骆小敏在前面欢快地旋转跳跃着,而叶潇,则是不紧不慢地跟着。
“对啊,时间……过得真快,它变幻着气候,改变着天地间的景色,可同时,也改变了人的心情,改变了人的心思与想法……”
叶潇感叹着。
“是啊,时间,它改变了人的心思与情绪……”
骆小敏回头看了叶潇一眼,而后捧起掌心的雪朝着天空抛去。
飘扬的雪花轻轻落在了两人的发上,肩上。
“你说岁月时间会改变我们的友谊么?它会在许多年后将如今这般关系……密切的你我变成一对陌生人么?”
“也许不会,也许……会。”
叶潇摇摇头,给出了一个不算是答案的答案。
“哼,你这人,怎么会这样!依我看呀,最真挚的感情,更应该是历久弥坚才对!”
骆小敏哼了一声,捏出一团雪球,朝着叶潇抛去。
“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清楚。也许最终长大的我们,各奔东西也说不定,天涯海角的飘零,连雪景也不一定会遇到,也无暇去欣赏……”
“又何必遥远的以后,明年的明冬节,你又能否肯定自己能像今年一样,在壤犁部落,和家人,和朋友一起度过?或许那时的你我各自忙着修行的事,连雪花都无暇去触碰……”
“可是……可要真的是如你说的那样,我便暂停下修行,叫上你一起去欣赏那雪景,去亲手触碰雪花!”
“难道你会不答应的嘛?”
骆小敏似乎显得有些生气,将手里攥得很久的雪团一把扔向天边。
“明年的明冬节,我偏要开开心心地度过,偏要和熟悉的人一起欢唱歌谣……”
骆小敏回想起今年明冬节的那个夜晚,一大群人围绕着热情的篝火,手挽着手,幸福哼唱着歌谣的情景。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时的她,下意识地挽住了叶潇的手,就这么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骆小敏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