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握着细剑,那细剑原是藏在杖中,朴实无华。
剑身细如嫩枝,仿佛一折就断,可与千磨相交,丝毫不落下风。
黑衣的手很稳,压得林焱无法动弹。
并非林焱无力,而是此刻,他脑中一片混乱。
洞穴中光亮不足,可林焱依旧能够看清面前人脸。
黑色兜帽之下,与那深沉磁性嗓音不同,面孔异常白净,甚至有股书卷气。可那双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睛,让人过目难忘。
如同掩藏在平静海下的狂暴旋涡,当你凝视海面,美得无法自拔,那旋涡已在不知不觉中,将你吞得骨也不剩。
任谁见过这双眼睛,此生绝不会忘。
林焱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可他却能识破林焱身份,甚至从他话中,听出他对林焱深有了解。
这个冉底是谁?
“本座就猜你会来。”那人斜着脑袋,低头看着林焱,淡淡道:“刚刚那招不错,本座看白袍千臂使过,好像是疆千瓣花开’?可惜,你用出来,只能叫人失望。”
林焱心中微怒,咬牙运起真元,要将黑衣炸开。可真元刚刚行至剑上,剑上压力骤然消失。转瞬间,黑衣已退回原位。
剑在杖中,黑衣依旧。
林焱收力不及,空挥一剑,只觉丹田真元上涌,胸口发闷。
黑衣只是静静看他,并不抢攻。
林焱压下翻滚真元,站直身躯,“你到底是谁?”
黑衣微微一笑,“你可坏了本座不少生意。”
生意?
林焱提起剑来,“山师家?”
黑衣噗嗤一笑,“那家毒蛇?不在本座眼郑本座此行,只想看看能随白袍赴死,能救山师红袍,前几日又杀了本座十几门饶林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可,真是无趣啊。”
林焱脸色大变。
本座,门人,木杖。
面前黑衣身份,呼之欲出。
黑一门当代门主,百里血屠,猫怔仲!
大名鼎鼎,无人不知,却无人敢直呼其名,多以“那位”代称。
只是,这种大人物,何以出现在此。
林焱脑中急转。
他已知晓,官兵要整合昂山武林。而之前黑一门曾经出面,料理了“花烛帮”帮主张浑。只怕反对之人,多是遭了黑一门的毒手。
此刻猫怔仲又出现在此。
这黑一门已与官兵必不可分!
燕王真是不择手段。
猫怔仲似是看出了林焱想法,微微笑着,“生意而已。”
林焱心中一寒,“那你,是要杀我?”
“杀你?”猫怔仲冷冷着,突然大笑不止,“你以为你是谁?本座堂堂黑一门门主,特地跑来杀你?”
林焱被猫怔仲笑得脸红,心中越发疑惑。面前之人不为杀人,那又为何而来?
猫怔仲突然敛住笑声,淡淡看着林焱,“我只是对剑仙养子,白袍传人,好奇罢了。如今看来……”
话音骤然变冷,“不过尔尔。”
他摇了摇头,似是失望,“柳凤泊是个废物,徒弟也是废物。”
林焱咬紧牙关。
一年之中,林焱已经知晓不少往事。老爷子年轻时候,便被称为剑仙。他这一年之中,苦练技艺,就是不想辱没这两个人名号。
林焱提起剑来:“收回你的话。”
“哦?”猫怔仲随意站着,“你有何资格叫嚣?”
“叫嚣与否。”林焱一声怒吼,飞身而去,“试过才知!”
千磨利剑,一往无前。
时间,在猫怔仲眼中,仿佛放缓了脚步。
剑尖寸寸靠近。
猫怔仲缓缓抬起头来。
拔剑,侧身,看着千磨与细剑在面前摩擦,猫怔仲甚至有空扭头观察林焱神色。
飞起一脚,踹中林焱心口。
林焱横飞而去,撞在洞壁之上,方才停下身形。
口中呕出鲜血,林焱“噗通”一声摔落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猫怔仲看着痛苦林焱,淡淡道:“万物皆有习性,比方猫。老猫抓老鼠之后,不会立刻将其杀死。而是将他们慢慢折磨。吞食,不过口腹之欲。折磨,才是乐趣所在。”
他任由林焱站起身来,嘴角泛起诡异笑容,“没错,这才像样!”
罢,黑衣一闪,又到林焱面前。
林焱只觉杀气临身,那杀气如同血潮扑面,粘稠腥臭,宛若实质。
无路可退!
不能后退!
白袍剑法,原就是勇往直前。
面前是山,那便开山!面前是海,那便破海!
下烦恼事,皆付一剑中!
林焱不守反攻!
臂膀放松,真元激荡,林焱刺出千磨,面对身前血潮,势要劈波斩浪!
对攻!
千磨,细剑,你来我往。
不顾自身,只为索命!
猫怔仲如同随风柳枝,剑舞之内,不伤寸缕。
在这狂风暴雨剑中,他却咧开嘴角,越笑越欢,张狂笑声在空洞之中,来回激荡。
林焱却如巨浪孤舟,风雨飘摇。胸腹四肢,破开数道口子。
体内真元,迅速衰竭。
林焱心里渐渐发凉。
他只觉手臂不断变重,千磨越刺越慢。
可面前黑衣越战越勇。
不,不是越战越勇。他根本没尽全力。就如他口中所,此刻与林焱对战,不过是猫杀老鼠之前的最后一戏。
是戏弄,亦是羞辱。
不仅是对林焱,更是对白袍,对老爷子的羞辱!
白袍亦师亦友,老爷子父爱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