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时候,王知信就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变了。
天绝巅的景象如梦幻泡影。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气象恢弘的城池,城内灯火通明,而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王知信自然不会不认得它。
大昀上京。
视线掠过上京的城墙,无限拉近,穿过大街小巷,穿过内城,最后从皇城正门而入,越过了大内禁卫的巡逻线,最后来到了一条足足有数千层台阶,仿佛通天大道一般直入天穹的白玉丹陛。
以往百官入朝都是走得这条路。
王知信自然不会陌生。
而在丹陛之上,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仿佛立于云海之中,一眼望去,一股恐怖的压迫凭空而生,这种压迫非宗师武者不可察觉,因为这不是物理层面上的压迫,而是某种精神层面上的压迫。
换而言之,就是“势”。
大昀立朝百年,经两代贤帝经营,又有当朝皇上李昀励精图治二十年,天下百姓尽数归心,何等强盛?而作为这个庞大帝国的权利中心,万民心气汇聚之地,金銮殿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别的不说。
为何江湖人不敢在朝廷肆意妄为?为何大宗师也不敢夜闯皇宫?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些大宗师要是真的来了,怕是当场就要被这股帝国之势压迫,一身意境提不起五成,实力十不存一。
所以修为越高的江湖人,就越不敢来金銮殿,只有那些得了朝廷册封的武者,才能无数这种帝国之势。
当然,这也仅限于金銮殿而已。
只是....
王知信目光一闪,旋即从那天宫般的金銮殿上移开,转而望向了白玉丹陛的最底层,在那里,一位身着五爪金龙袍的青年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青年的身后,则是跪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太监。
司礼监掌印,御前总管童道辅。
见到这一幕后,王知信深吸一口气,旋即走上前去,单膝跪地。
“微臣王知信。”
“见过皇上。”
“平身。”
李昀缓缓开口,和此前送走王知信的时候不同,这时的他声音显得十分淡薄,这不是他对王知信应有的态度。
“诺。”
王知信也不意外,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后,缓缓站起。
“....恭喜皇上,奸贼看来已经被皇上拿下了。”
“没什么好恭喜的。”
李昀淡然道:“朕早料到李跃会埋下暗子,只是没想到这枚暗子藏得如此之深,没能提早发现,反而是朕的失策。”
“皇上英明。”
王知信拱了拱手,李昀没有回应。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氛围开始变得沉默,变得冰冷,好一会儿过去,王知信才缓缓开口道:“皇上是如何带臣过来的?若是臣所料不差,臣此时应该是在天绝巅,而不是眨眼间回到上京....”
“....你难道不知道?”
李昀挥了挥手,有些暴躁地打断了王知信。
“你是朕的皇城司大都督,正一品官,朕以自身意境将你拉过来,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
王知信张了张嘴,而李昀则是沉着脸,完全没有继续说的意思,最后还是王知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皇上。”
“说。”
“您就非要让臣自己开口么?”
“......”
“既然如此,那臣就说了。”
整了整衣领,王知信神色严肃:“皇上,您的计划已经接近失败了,虽然牺牲了三位宗师剑客,中原龙脉也第二次抬头,但天绝巅上的万年玄冰过于强大,地火无法冲破,你的意境也蔓延不过来了。”
“......”
李昀没有回应,只是定定地看着王知信,而王知信说到这里却是微微一顿,旋即竟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恩公,你知道么,其实我一直都很怕你。”
“....为何。”
“因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王知信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回忆之色:“最初是在您登基之前,先帝身死,您联合宗人府拿下了至亲王,因此和娘娘决裂,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感到很愧疚,因为您明明知道是我自作主张,伙同一些朝中大臣和宫中太监,秘密暗杀了先帝,却又主动替我承担了责任,甚至自毁名声。”
“我一直都对此感到愧疚。”
“但是日子过得久了。”
“不得不承认,随着我知道的事情越多,我就对当年的事情越怀疑,我不想去追究,但又不得不去想。”
“...当初,真的是我自作主张么?”
“当时的我,是恩公您从小培养起来的,您教导我,培育我,我也一直在想法报恩,而我之所以刺杀先帝,原因是在宫中听到了两个太监说先帝病重,可能传位给二皇子,而这是我无法接受的。”
“年轻的我那时就下定决心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但事后。”
“我在接掌大内以后,却意外在太监名录中发现,昔日被我看到的那两个太监,全都意外身死了。”
“一个是突发疾病,一个是犯了宫中忌讳。”
“这其实很正常。”
“但....会不会太巧了?”
王知信一边说着,一边故意移开视线,没有去看李昀,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不知道这背后究竟是什么,我越想越害怕,最后甚至放弃了追究,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继续当我的大都督。”
“二十年来,我亲眼看着皇上您排除异己,整顿朝纲,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