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如雾。
清风徐来渐至寒。
茂密树林间隐约可见几点光亮,高空中有着数道雷鸣奏响,万里皆是乌云,遮蔽黑暗天空中仅有的那点月缺光明。
笔直的官道越过云来集,直达帝国都城咸阳,这条官道勾连着咸阳和学宫。官道上一望无际的寂静,有着淡淡的寒意迸发出来,两边的树林随风摆动,更显得寂静落寞。
官道如同柄开刃的剑。
咸阳是这柄剑的剑柄,学宫是这柄剑的剑锋。
两边的树林好似雄浑的剑意,漫无边际依附在官道两侧,显得格外庞然大物,充满悲惨而又雄浑的意味,官道是泥土铺就的道路,偶有闲人出现。
学宫的剑很锋利,白色石柱像是那柄剑的剑鞘口,随时可以由咸阳出剑收入剑鞘中,收敛起那些让人胆颤恐惧的剑意。
学宫有些地方很高,高到即便整座咸阳城都在脚下,同样也在眼中,寒风凛冽,细雨绵绵的夜晚,万里之内无半点光亮。
……
东湖有道紫色的线。
……
南山上有着道穿着儒袍的书生,周遭的雨好似遇见不可遇见的仇敌般,自天空落下,落到书生两肩头的时候,忽地偏离轨道,绕着避开身体,不挨事物的落在地上。
人避雨,雨避人。
皆在于谁强,谁弱。
古往今来无定论,书生望着咸阳的那条官道,望着稀疏的树叶和茂密的树林,仰头看向天际那半点黑暗,书生发出沉沉叹息。
抬起手掌,迅速摊开,拇指在其余四指间来回,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并未因为这些动作而有所改变。
能掐会算是道门的手段,而南山上的书生穿着儒袍,浑身上下透着儒雅温和的书生意味,明明白白的儒门打扮,怎么可能是道门。
手指放开,继续握拳负手而立,俯瞰着那条笔直的官道,眼神时不时凝望着两边的树林,他似在寻找些什么,可看起来又显得没有定性,任何注意在他眼里都归于平淡宁和。
视线不断转圜,从未在一处停留过长的时间,只略略看了几眼,就收敛视线,望向别处,来来回回,等到雨丝飘零无根,不再落下,悬于上空时。
眼里诞生抹别样的神采。
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片树林,不确定是不是他想要知道的那些,不确定该不该自己去。满天的雨让他抬头看去,脚踩在石块上,或偶尔一只脚垫在地上。
走下南山,走到东湖前。
凝望着东湖彼岸,一片粉红……
……
……
沉默像是经历最远古的历史,沉重而悠久,书生始终都站在岸边,凝视着东湖看得见的彼岸,神情肃穆庄重,一派宁静致远,翘首以盼,好似在等着谁。
夜晚的雨,在东湖湖面荡开层层涟漪,圈圈圆圆圈圈,如同无数连接镶嵌的水环,书生看着湖面那些圈圈,莫名有些烦闷,随手一挥。
那些涟漪骤然平静,雨轻飘飘落入湖面,再未荡起半点涟漪,让人惊叹,又让人恐惧。
片刻过后,有道踉跄忙慌的身影迅速跑到书生身边,双手杵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到气彻底理顺,青年才迅速抬头,朝着书生微微作揖行礼。
书生瞥了眼青年的急迫狼狈,温和地笑了笑,关切地说道:“都长这么大了,做事还是没半点分寸,学宫里面教书授课,你真是想的出来,也不知道梁祭酒是怎么同意的。”
青年正是成为学宫教习的晓白,且出自世外桃源,在帝国凡是知道晓白身份的修行者。当面对晓白的时候,无一例外保持着最起码的尊敬,不必发自心,却要循于表。
而书生对于晓白的态度略高,刚刚淡淡的话语中,充斥着对晓白的指责和淡淡警告。晓白对此拘谨一笑,谨小慎微地扬了扬脑袋,带撒娇的说道。
“大师兄,前段时间三师兄才出来训了我一顿,还把我按在地上摩擦,好可怜……这才过去几天,你又出来指责我,难道我是送的,这么不值得待见?”
晓白哭诉完,想了想,再是扫了眼看见大师兄的眼神,悻悻然嘟囔道:“我当学宫教习,在学宫里面授课,可是受到孔明先生的肯定,他老人家觉得可以,梁祭酒因而同意的,可不是我胡搅蛮缠!”
大师兄负手而立,腾出手扬在半空,晓白猛地闭上眼睛,默默迎接手掌落下,手未曾落下,却听话语响起:“你的意思是,我胡搅蛮缠?”
晓白睁大眼睛,连连摆手:“大师兄,我可没说这样的话,都是你自己说的,别怪我。”
大师兄没理会,依旧望着东湖彼岸,念念有词:“孔明先生是学宫里鼎鼎有名的老先生,教书授课几十年,别的不说,单是谋算占卜之类,整个帝国无出其右者,他认可你授课可行,那便是可行。”
听到大师兄自言自语,晓白听得真切,嘟囔着低声反驳:“孔明先生谋算占卜确实非同凡响,可要说无出其右,大师兄你也太低调了吧!”
“要说占卜谋算,谁能敌得过你的棋盘?”
大师兄似笑非笑白了眼晓白,心里略微有些吃惊,心想,连是束君都不曾看清的东西,居然被晓白看的如此明白。
当真合老师那句,世事洞明皆学问。
收敛刚刚的高调,晓白瞬间低下脑袋,想到师兄向来低调,整个桃源里面,除了两位老师能清楚看见,二师兄模模糊糊能有些知觉外,谁都不知道大师兄的底细,现在自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