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御史李东阳从诏狱完好无损地回了家,当下让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不免多了几分失望。
在此之前,虽说市井流言很多,都说那活阎王看上了李家大秀,如今这李东阳完好无损地从诏狱出来了,是不是意味着这门婚事就真的成了定局?
这个流言刚在京城流传时,就有赌坊开始开赌,赌这门婚事到底成不成?倒是加注加的热火朝天。
大多数人还是认为这门婚事应该是成不了的,毕竟,这活阎王可和左都御史李大人是死对头。
不过有少数人在暗中揣测,如果这门婚事属实的话,是不是暗地里有什么隐情?
除此之外,这市井之间,也衍生出众多的版本,比如一见钟情式,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知是哪个酸秀才暗地里写的话本子。
这些,对李七七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她现在在跪祠堂。
李东阳回府之后,合家团聚,按理说,应该心情不错才是,可一想到,自家女儿被逼迫嫁给一个凶残的阎王似的男子,这当爹的心中能够畅快才怪。
偏偏大宝小宝两个宝贝蛋,见了自家爹爹,有一肚子话要说,没留意就将自家大姐投了池塘,差点去了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七七,你枉为爹的女儿,就算是这门婚事最终不能改变,你一死了之,真是好大的孝心,。”
李家的女儿遇到事情怎么能懦弱地一死了之,这不是让亲着痛,仇者快吗?
“是女儿错了。”李七七起身认错,虽说这跳池塘的事情不是她做的,可如果没有李大秀寻死,她又怎么能借尸还魂,为李大秀承担这点责骂也是应该的。
李家原本只是她一个短暂的停留之地,原本心中并没有多少想法,可当今晚,李家这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饭时,她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在所有人的眼中,她都是李家的女儿,如果有一日,她祸害那活阎王,惹怒了那厮,会不会给李家带来更大的祸端。
李家这些小萝卜头,尤其是大宝,小宝这两个双生子,都是很可爱的孩子,她还是有些不忍心让他们将来有一日受到她的牵连。
她本就不是原本的李大秀,也许,现在当机立断与他们断绝关系,才是为他们好,想到这里,她扑通一下,跪地虔诚地向着这便宜爹磕了三个头道:“爹,女儿不孝,如今却要嫁给仇人为妻,将来也许会冲动行事,请您放逐女儿,就当从来没生过女儿这个人吧。”
此言一出,李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李夫人宁氏当今道:“七七,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好,真是我的好女儿,不过为父没有在家半月,现在竟然说出这等话来,给我在祠堂跪着,好好反省反省去。”李东阳显然是真的怒了,语调都带了讥讽之意。
“爹爹,大姐说错话了,您不要罚大姐好不好!”大宝虽然调皮,但也知道祠堂是什么地方,当下就要为李七七求情。
“爹爹,大姐说错话了,您不要罚大姐好不好!”小宝一向习惯重复自然哥哥的话,当下也跟着求情道。
“老爷,七七的身子不好。”李夫人宁氏也出声求情道。
李家其他几个女儿也忙去拉扯李七七道:“大姐,快向爹爹认错。”
“谁要再帮着求情,就一起去祠堂思过吧。”李东阳余怒未消。
“是女儿不孝。”李七七低下头,看不清神色。
这便宜爹口中的反省是什么,她并不愿深思。
李家院子虽然不大,可在东北角有一个汹屋,这个汹屋就是供奉李家祖先的地方。
李七七重生为李大秀也不过才两三日的时间,这个祠堂平日都是上锁的,所以李七七还没有亲眼见过这汹屋是长什么样的。
如今亲自进了这汹屋,倒是没有什么恐慌的感觉,做贼的一般都是夜晚行动的,黑夜就是他们的保护色,他们是行走在黑暗里的人,黑夜早与他们自己沦为一体了。
要是普通的忻娘,大晚上的,被关在这黑漆漆的小屋子里,对面还供奉着一排排的祖先牌位,都不免胆寒几分,尤其是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最怕的就是鬼魂,可李七七从来就不怕这些。
这祠堂有一个很松软的蒲团,她盘腿坐在上面,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这点苦,对有过那样经历的她实在不算什么。
要是此时不是在李家的祠堂内,而是在其他地方,以她的性子,说不准还会弄出点事情来,比如说,在半夜三更学鬼哭什么的,这祠堂的锁对她而言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她可以无声无息地离去。
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实在不算稀奇,可她对李家人的感觉有些复杂,这种感觉让她多了几分顾忌,可她不想被这些顾忌左右她以后的计划,只能冷下心来伤了李家人的心。
就在这时,汹屋的窗户被人从外边扣响了,她起身来到窗后,这小窗户从外边被抬起来了,露出李家二妹那张脸来。
李七七有些意外,不知这丫头来干什么。
“二姐,快把东西给大姐,一会爹就从茅厕出来了。”李家三妹诗儿的声音也响起来了。
“你晚饭没怎么吃,这是从厨房拿的几个包子,小半截蜡烛,还有小被子,爹快从茅厕出来了,我们回房了。”书儿语调中听不出多少感情,也不等她说什么,很快地将东西一股脑都从小窗户塞了进来后,又从外边关上了窗户,几个小巧的脚步声很快从窗前离去了。
李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