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应了一声,退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沈娆托住下巴,又对着那张婚纱照细细端详了一阵,上面的划痕,估计是修复不了了。
但幸好,只在角落的位置,也无伤大雅。
她想,等陆予骞病好了,他们可以重新去拍一套新的。
然后挑一张最好看的,放大了裱装起来,挂在床头,就像那些新婚的夫妇一样。
——是了,新婚。
沈娆低下头,浅浅笑了,自己总算有了点,嫁给爱情的模样。
她准备将照片装起来,于是端起手边那个空白的相框,旋开了四个夹扣。
下一秒,里面的那张白纸,便擦过她的手指,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沈娆一怔,觉得有些不对劲,俯身去看那张纸。
原来,那并不是一张白纸,右下角有印了一串烫金的数字,只是被相框的边角盖住了,现在才显露出来。
沈娆拾起,落进手里,才发现是张照片,那么数字对应年月日,该是将近十年前的了。
那么旧的照片,按理应该发黄了,然而照片的背面却很白,仔细摸捻,是上面覆盖了一层很薄的塑封。
沈娆将它翻了过来,照片朝上,却是被窗外的余晖晃了一下。
那一瞬,她看清了,又仿佛没有看清,眼睛轻轻一眨,睫毛也跟着颤动起来。
沈娆做了几次深呼吸,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下意识的举动让心脏也跟着有些不对劲。
侧过头,沈娆再看了一眼,瞳孔骤然一缩。
照片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阳光犹如金色的雨点,穿梭在斑驳的树影之间,浓烈的夏日气息扑面而来。
二十出头的陆予骞,理着利落的板寸,眉宇间几分青涩而干净的少年气,那样的意气风发。
而击中沈娆的,是男人脸上的笑容。
那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笑容,太过恣意张扬,不禁让沈娆怔然,原来他也能这么笑。
陆予骞搂着的那个女孩子,则更有意思。
她虽然戴着遮阳帽,阴影糊掉了大半张脸,但不管是身量、轮廓,还是露在外面的五官,都和白舒别无二致。
可沈娆几乎是下一秒就断定,那人不是白舒。
不过是……容貌相似。
又或许,应该反过来讲,是白舒长得像她?
陆予骞不愿提及的过去,是否和这个女孩子有关?
沈娆的眉头紧了紧,她一直以为,陆予骞之所以埋藏得那么深,是因为那些曾经太过残酷,让他负荷不了,但眼下,她却忽然迷茫了。
她觉得,那应该是一段很纯真很美好的过往才对,不然,陆予骞也不可能笑得如此开心。
这个笑容,就如同沧海遗珠一般,让沈娆觉得万分珍贵的同时,又有一丝丝的失落。
她很想亲眼看着他这样笑一次,开怀的,放肆的大笑,热烈到仿佛能融化浩瀚冰川。
沈娆拿出手机,保存了那张旧照片,然后重新封进了相框内。
季林等在楼下,给她发了微信,询问什么时候出发去医院。
沈娆靠住椅子,仰头,直挺挺地盯住天花板,她忽然间,哪里也不想去了。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季林收到沈娆回复的时候,一脸懵,是她之前说到家先收拾一下,完事就去医院陪夜的,怎么忽然又变卦了?
可他也不敢多问,正巧张嫂给他上茶,季林就指了指楼上,旁敲侧击了一句,“太太心情不好呀?”
张嫂“啊”了一声,摇摇头,原本想说“没有”,但她关门那会,太太应该是在想先生的事,那她就,不清楚了。
季林没辙,只得先走。
他想,总裁应该没有那么快会醒的,要是醒了,问起来,自己也只能照实回答。
不过,季林觉得太太不去也挺好,毕竟,医院里的折叠床,那么硬邦邦的,太太真要陪夜的话,总裁估计能心疼死。
——到时候,倒霉的肯定还是自己。
-
累了的沈娆,其实也没有多累,不在床上躺着,而是依旧保持着“欣赏”天花板的僵直姿势。
她曾对陆予骞说过,自己会等,可以一直等到他愿意坦诚的时候。
可沈娆发现,她太天真了,她根本就控制不住。
就像现在,哪怕闭上眼睛,那张照片还是不断地在脑海里闪现,怎么都挥之不去。
刚开始,沈娆还会把重点放在陆予骞身上,她好奇他的少年时代,那是她没有参与过的日子。
原来他那时的头发那么短呀,原来他穿运动衫那么热血啊,原来他也能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那么灿烂……
但是,想着想着,思绪慢慢就会跑偏。
照片上的女孩子,到底是谁?她如今在哪儿?她和陆予骞之间,曾经又发生过什么?
他一直留着这张照片,却又用这种方式保留着,究竟是想忘记,还是不想忘记?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这个女孩子,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
……
沈娆就这么安静地挣扎了一夜,接近天亮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
黑眼圈重得不能见人,她便画了个淡妆,走下楼,勤劳的张嫂已经差不多忙完了。
沈娆看她准备的那些,全是流质的清淡食物,想到陆予骞今天,应该是能正常吃东西了的。
“张嫂,我去送好了。”
“诶,我给你装起来。”张嫂进厨房找保温盒,转头道,“太太,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