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之战,终于在楚将滕云的号令下拉开帷幕。
于楚而言,这不过是征伐路上的一场微不足道的战争。楚国七代明君,筚路蓝缕,励精图治,岂会苟全于乱世?楚国王天下之意,没有胡塞那么突兀,没有宋国那么外露,一直蛰伏着。眼下楚国国力鼎盛,岂会安于现状?
于枳而言,这是一场卫国之战,事关国运,若败,国祚不存。
六万七对十二万,两军在江城以西铺开阵势,都有必胜的决心。
江城以西是枳江与綦水冲刷出来的江州平原,不算广阔,勉强能铺开四五万人。
滕云命黄阑领左军两万进攻,其余十万人在后面待命。
黄阑领命,撞木先行,百乘战车一字排开,战车后是一万步卒,两侧是一万骑兵。
枳军一方,巴闯与凌寒正在静养,樊荼手下几乎没有大将只好派巴阳大夫兰戈出战。
兰戈领命,领一万五大军出城,尽是步卒。
兰戈也是江望舒举荐,比起治军,他更愿治民,所以凌寒是江州军部将,他是巴阳大夫。
闲时治民,战时治军,兰戈曾随江望舒征战綦国,虽说战力不比凌寒,但谋略更甚。
凌寒可为将,兰戈可为帅。
兰戈出城,并未急着冲锋,而是让一万五兵士严阵以待。
战车不足百步之遥,凌寒按兵不动。
战车不足十步之遥,凌寒按兵不动。
“长矛。”战车转眼已到咫尺之外,凌寒高声喝道。
前排兵士执长矛,与其说是长毛,不如说是尖木,这是兰戈战前亲自领军砍伐而来。
战车呼啸而至,尽数撞在长矛上,百乘战车,尽数被摧毁。
“可恶。”黄阑为了身先士卒,又自恃武力卓越,驾车先行。战车被毁,他狼狈跳车,却陷入枳军包围中,身旁只有数十楚兵。
“黄阑蠢货误我。”滕云在后面哀叹一声,这蠢货黄阑,驾车越过撞木,直入敌阵,当真以为天下无敌了?莫说是他黄阑,就是夫错也不敢只身入敌阵。
兰戈见黄阑跳车,下令擒拿,将黄阑团团围住。数十楚军拼命护住黄阑,奈何步卒还在百步之外,数十楚军尽数折损,只剩下黄阑。
“将军。”
楚军一万骑兵本来是从两侧掩杀过来,不料想又被箭矢消耗,折损半数。眼下黄阑危急,骑兵只好在箭雨中冲刺而来,杀入敌阵。
“生擒黄阑,长矛再起。”兰戈下令。
两侧枳军手持长矛顶住楚骑,正面将士团团围住黄阑,黄阑执剑拼死抵抗,最终力竭被俘。
步卒未至,骑兵冲锋,这是战场大忌。江城弓手居高临下,弯弓搭箭射翻半数骑兵,余下五千骑兵刚到阵前,救人心切,又被长矛拦住,人仰马翻。
日落,云霞如同浣女手中彩衣,在枳江、綦水中涤荡出斑驳色彩。
撞木未至,黄阑被俘,战车倾覆,骑兵折损。一万步卒冲锋到战场,枳军正以逸待劳。
“击鼓。”兰戈下令。
枳军击鼓,一万三枳军丢弃手里尖木长矛,换上矛、戈、刀、剑,杀入敌阵。
“兰戈也是江侯举荐之人?”相奚神情大悦,霸王枪翟羽在楚地威名赫赫,却被楚地无名小卒凌寒斩杀;如今这兰戈首次出战,竟然有如此谋略,尽占上风。
巴闯忘了一眼在远处的凌寒,眼里一半赞赏一半幽怨,回答道:“王,江侯曾言,凌寒可为将,兰戈可为帅。”
“江侯有心了,给寡人留下一将一帅。”相奚笑意逐渐凝固,提到江侯,心中不免伤心。江侯若在,楚军如何能破黔中,取涪陵,下枳都,兵指江城。
“还没有江侯音讯吗?太傅呢?”枳都破亡之前,太傅日覃伯贤与江侯一齐失踪,他顾不上寻找,只希望太傅无事,江侯无事。
“一直在找,太傅定然知晓楚军围城之事,江侯若醒,定然来退敌。”太师卿伯回答。
卿伯早已放下成见,比起国恨,柱臣之间那些政见相悖有算得了什么呢?
“滕将军,下令退军吧。”蔡淳见到黄阑兵败,实在不忍一万将士再做无谓的牺牲。
“黄阑自恃功高,该败。眼下退军已来不及,今日就这样吧。”滕云神情冷漠,黄氏三兄弟,一个比一个骄纵,他与黄阑又有间隙,死了也好。
楚军退军,第一日战事结束。
楚将黄阑被俘,两万将士尽数折损,楚军伐枳,这是最大的败仗。
枳国一方,一万五枳军死伤六千,虽说有江城五千弓手相助,但首功,却非兰戈莫属。
枳王相奚不是小气之人,为君者,自然会赏罚分明,于是对兰戈说:“兰戈,今日之战,你是首功。四境执圭,还有空缺。”
执圭,这是天大的殊荣,江望舒官拜执圭,已是中年,兰戈不过二十出头,这岂止是殊荣?
“王,今日之战,全仰仗将士奋勇搏杀。”兰戈居功而不自傲,更是让相奚刮目相看。
“吾王亲临督战,将士奋勇杀敌,上下一心,定可退敌。”少师相思忍不住拍马屁。
若是平时,枳王相奚不仅不会责罚相奚,毕竟他是亲叔叔,反而还会很受用。今日不同,无论是凌寒还是兰戈,年纪轻轻却又年轻有为,反观相思,除了阿谀奉承就只会坐享荣华。
相思既是四大执圭,又是少傅,如今中年,无论是沙场作战还是治国治民都毫无建树。比起凌寒、兰戈,相形见绌。
相奚冷哼一声,说道:“楚军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