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言情小说>军事历史>弈士>前传:寡人有疾 第一章、嘉禾离离

嘉禾

嘉禾离离,后土之苗。

烟火袅袅,星辰迢迢。

困足下者,千里何求?

启足下者,千里何求!

“先生,何谓嘉禾?”童声稚嫩,虽说已过蒙学年纪,也不过是个总角稚子,不识嘉禾,也不为过。

“禾得两穗,是为嘉禾;师得两子,是为良师。”先生回答道。先生面容消瘦,一袭麻衣质地还算不落下乘,并无修补痕迹,看得出是出自巧妇之手,比起寻常农夫,多少讲究一些。

先生自然不能算作农夫,一说说他是巴阳书生,读过几篇稗官野史,懂得几句仁义礼信,才疏学浅不得出仕,这才来枳西教书糊口;另一说他是别国书生,游学枳地,恰逢学塾先生空缺,捡了个现成。

枳西不在官道,又无陶瓷丝绸华美之物,地僻人稀。一条大河跨地而过,将此地一分为二,河东叫枳西,枳国属地;河西叫綦东,当属綦国。至于这条大河,枳国唤作枳江,綦国唤作綦水。

枳、綦交恶,划江而治,两地不架桥,鸡不同鸣,犬不同吠,老死不相往来。近水得渔利,便是捕鱼,也不过江心,全凭鱼儿亲近。鱼儿狡猾,赤尾鲤尤甚,徘徊江心,捉弄两地渔夫,以至于巴阳一鱼难求,地主大户以能养一尾赤尾鲤斗富。

“先生,今日授课否?”依旧是那九龄稚子,打早就蹲在田垄边,不厌其烦地看着先生收稻,脸上汗涔涔,出口问,“若不授课,我玩耍去了。”

“否,”先生揩了一把汗,起身瞅见娃娃的一张苦脸,心一软,柔声道,“珏,嬉玩有度,学不能荒,后天诵《嘉禾》,忘了去找……”

稚子小脸汗涔涔,如蒙大赦,边跑边喊:“晓得了,先生,忘了去找雁舟,多向他请教。”

去年冬至,天寒,娘亲把他唤醒,他揉了揉眼,叫了声娘。娘亲给他束了两个髻,眉眼含笑:“又长了一岁,长小揪揪咯。”

束髻之后,孟先生扣门,抱着一卷竹简,先朝他施了一礼,他依样还礼,问:“你是谁呀。”

“孟兰。”孟先生掸去一身雪花,进屋向火。

“我叫……”他也想自报家门,又记不得,投向娘亲怀抱,两眼泪汪汪问,“娘亲,我是谁呀。”

孟先生推门,指着枳江说:“门前有水名枳,你以枳为氏。”

“我叫枳吗?娘亲。”他眼巴巴看着娘亲,想要确认。

孟先生关好门,拨弄着火塘,等生了火苗,这才说:“就叫枳珏吧。”

“哪个珏?”他问。

“双玉为珏,”孟先生解答玩,询问,“过些日子孟兰给珏授课好不好?”

等珏点头,孟先生留下竹简,推门出去,没入风雪。珏站在门口,拱手说:“孟先生慢走。”

孟先生走后,娘亲领着他在屋后竹林埋下了竹简,堆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珏,跪下,”娘亲哀婉地说,“惟谷子与诗书可养人,要记住。”

“惟谷子与诗书可养人,”珏重复了一遍,信誓旦旦地回答,“记住了,娘亲。”

枳西不大,珏以母为尊,以孟兰为师,以长安为邻,以雁舟为朋,再多的人,他总记不住。

珏折一束野菊,蹦蹦跶跶,下了桃李山。节气已过秋分,房舍田垄稻香氤氲,这是丰年之景。

“珏,渴不渴?”田埂道上,有人招呼道。

珏歪着头瞧了他一阵,问:“你是谁呀。”

“我是玉伯伯,你又忘了?”那人苦笑连连,尽是惋惜之色,多乖的娃娃,可惜。

珏点点头,指着玉伯伯身侧的丫头问:“玉伯伯,那是谁?”

“吾女,玉婵,”玉伯伯回答了珏,又朗声对玉婵说,“婵儿,向珏问个好。”

玉婵撇撇嘴,朝着珏扮了个鬼脸,又是这无聊的把戏,真是个大笨蛋。

珏走近了些,朝月婵施礼,又递出手中野菊,等玉婵接了,他才眉开眼笑地说:“初次见面,我是枳珏,枳江的枳,双玉的珏。”

“幸得老天爷眷顾,今年多收两石米,可是赋税比往年还多一石,说是战事吃紧,可怜我老大,音讯全无。”枳珏无忧,玉谷有虑,等枳珏走远了,他灌一碗茶水,发一通牢骚。

“嗲嗲,莫愁,待婵儿长大了,去将哥哥寻回来。”玉婵答话。

有白马青衫客自田垄来,马蹄哒哒,青衫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唤为婵儿的丫头,说:“年纪尚小,模样倒是俊俏,眉心剑目,倒是难得的好胚子。”

“你是何人?”玉婵一手抱瓮,一手捧碗,藏到父亲背后,出声问。

“缪斯,自远方来,”来人顿了顿,扬了扬手里阔剑,继续说,“明眸藏刀光,青眉隐剑意,你可愿学剑?”

“不想。”玉婵摇摇头,不再理会这青衫客。

农夫取了一只干净陶碗,从丫头手里接过瓮,斟一碗茶,双手奉上,瓮声瓮气说:“大人请用茶。”

青衫客接过茶水,一口灌下,咂咂嘴,赞叹一声:“好茶,你若想学剑,去剑陵找我。”

“嗲嗲,白白浪费一口好茶。”玉婵嘟囔道。玉婵有哥哥学剑,六年未归,生死未卜。她不想学剑,害怕见不着爹娘;她又愿学剑,害怕找不回哥哥。

“嗲嗲,剑陵在哪里?比枳都还远吗?”玉婵顺着巴山往西指,听孟先生说枳都在那头。

“唉,”灌下一大碗茶,叹息一声,“收稻吧。”

玉婵提着瓮,望着半隐在稻田间的白马青衫客,记住了他的名字,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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