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在村子的西南角,这几天下了雨,路上有些泥泞,好在现在有矿渣和煤球渣,垫平了不少的坑坑洼洼。
不过吴梦的轮椅就不好行进了,时不时陷在软软的泥渣地里,智能和林贵平两人气力甚大,两人干脆抬着吴梦向前走去。
刘家的灶屋里冒着阵阵炊烟,大米饭的香味和着柴禾的烟熏味阵阵飘散开来。
刘吉听到有人进门,赶紧跑了出来,他是个老实憨厚之人,一看来了许多人,局促的两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
吴梦笑笑道:“刘兄,今日耽误你卖煤球了,你也不必拘束,我等今日前来并非有要事,只是来你家吃顿农家饭,顺便和你聊聊这农家活。”
刘吉忙道:“不打紧,不打紧,只是某这家里饭食粗陋,怠慢各位贵客了。”
说罢双手在衣襟上使劲擦了擦,和李五一起推着吴梦的轮椅进了堂屋。
进到屋内,林贵平眉头皱了皱,只见刘吉家的堂屋狭小昏暗,正中供着一个祖宗牌位,四周就是些陈旧的破烂板凳,没有几样看得过眼的家具,他不知道这吴梦又搞什么花样,来这穷巷陋室作甚。
刘吉憨厚的笑着请大家坐,智能和尚毫不介意,大袖一挥随便找了个板凳就坐下了。
林贵平见状,也只好将就的找了个稍显干净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吴梦笑着问道:“饭食好了吗?”
刘吉有些尴尬的说道:“不知道有如此多的贵客上门,按照吴先生的吩咐只做了些平日里的吃食,就是怕糟蹋各位贵客了。”
吴梦笑道:“说什么话呢,做好了便端上来。”
刘吉连忙走到厨房问道:”娃子他娘,饭食做好了没有。”
刘吉的浑家刚看到林贵平和智能和尚一起前来,有些胆怯,说道:“这等饭食,如何能招待大师和林大掌柜。”
“唉,吴先生就是如此说的,某也不好违拗他,先端上去吧,实在不行,再去市集里买点肉食。”
刘吉说罢便将橱柜里的碗筷洗了又洗才拿去堂屋。
吴梦看到饭食上桌,连忙反客为主吆喝道:“来来来,林掌柜、大师、睿哥儿、李五上桌、吃饭。”
林贵平拿着板凳坐到矮桌旁,伸头一看,不禁连摇其头,桌上就是些干饭,两大碗煮熟的青菜,里面淡淡的飘了些油星。
就这还是刘吉的浑家看到吴梦一行来了,才放了点油,他们自己吃的都是清水煮的。
刘吉看到林贵平的脸色不好看,忙拘谨的搓着手道:“吴先生,这等菜食太简陋了,小的还是去市集买些肉食来。”
吴梦忙阻止道:“不必,不必,你也坐,我等边吃边聊。”
刘吉只好讪讪的坐了下来,端起碗吃饭,刘大郎午间都在学堂吃,浑家打了两碗饭回里屋陪小儿子去吃了。
吴梦、智能和尚和李五还好些,端起碗来吃的顺溜,林贵平和丁睿却是边吃边皱眉头,这青菜里盐也放得不多,和着饭吃实在难以下咽。
吴梦边吃边问道:“刘兄,你家共有多少田啊,这去年打了多少谷子,就是没按照某的法子积肥之前。”
刘父合计了一下,说道:“小人家中共有四十亩田,去年每亩田只能打个两石多谷子,去了糠只能有一石三四的大米。”
“老刘,要交粮税多少?其他赋税和徭役多少?”
“粮税每亩一斗,交粮时还得交支移脚钱、头子仓耗这些,我等百姓粗略算了算,所有杂税加在一起每亩实际得交两斗。差役如今倒是免了,徭役还得服,每岁一到两月的日子要服徭役,官府只给饭吃,没有工钱。”
吴梦算了算,说道:“那你家可以剩下七八十石稻谷,平日里还有什么科配杂税么?”
“那倒是不多,大中祥符五年还要交丁税,每丁一年三、四百文,后来不用了。”
“全家每年有三十石米够吃了吧,还能剩下五十石,折算成钱还能剩下七八贯。”
“吴先生,那还得留下稻种,喂牛、农具还得花钱,这些每年总要个两贯钱。还要买盐,盐要五十文一斤,每年总得买上个八九斤盐,也要半贯钱,还得买些布匹、针头线脑、日用杂品这些。我等百姓一年下来能剩个两三贯钱已是不错,还得没病没灾的。”刘父一股脑儿吐着苦水。
“现在不是准备种双季了么?”林贵平问道。
“大官人,双季是明年才会种的,吴先生言道冬小麦收成不多,一亩就一石,早些日子王知县来了村里说暂不交粮赋,不过和买怕是免不了,以后啊,定是要收税的。”
说罢他站起来向着丁睿和吴梦拱拱手道:“还得感谢丁员外和吴先生,吴先生又教大家积粪种冬小麦,现在粮食多了,某寻思过上几年攒够了钱,再盖上两间瓦房,好给大郎娶个媳妇。”
丁睿和吴梦连忙还礼。吴梦接着道:“老刘,某还见这村里的百姓们都不愿种占城稻了,这是何故。”
刘成笑道:“先生,还不是丁员外的功劳,他把工坊搞起来,村里不少百姓有了工做,来年又说种冬小麦,本来众人就嫌那占城稻不好吃,故来年还想种原来的水稻,粮食不够了自然有冬小麦充数。”
吴梦心道这人的骨头还真是贱,刚刚有了饱饭吃,就想吃的更好,占城稻完全可以种两季,无须种那劳什子小麦,大宋粮食能增产多少。
吴梦环顾四周道:“老刘啊,你不妨去那苏州城里卖卖煤球,也可增加些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