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夏竦如是说,宋祁道:“郎中,在下曾经看过一二,总纲内提及圣上,言道‘大宋皇帝陛下是天下百姓利益之守护者,大宋皇帝陛下选拔德才兼备之士为朝廷大臣,大臣之首要职责是教化、管理、服务天下百姓’。
此言与太祖所言‘君王与士大夫共天下’颇有矛盾之处,我朝士大夫以天下为己任,教化众生乃是圣人嘱托,我辈士子皆为诗书满腹之辈,岂能屈尊服务那些草民百姓,故此言也不合圣人之言,在下对此说甚是反感,便草草翻阅一遍,未曾细看。”
宋痒也道:“台湾府还擅改圣人之言,曾子所著《大学》中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被那吴先生改为‘修身治家安国平天下’。郎中,这家若是不兴,天下何以大兴,若是我大宋天下子民,人人皆以家兴为己任,而后家家兴旺,天下何愁不能大治?而不能兴家者何谈治国有术,此乃本末倒置也。”
夏竦点了点头道:“公序(宋痒后来改的字)此言亦是有理,我辈士子,应将家族兴旺归于己身,家业不兴,何以面对列祖列祖,宗族不旺,又何颜面对本族父老,本官也以为吴先生此言似有偏颇,某所不取。”
顿了顿又道:“此话今日点到为止,此次亦不会出这与圣人之言相悖的题目,切记此事不可到处宣扬,为家族振兴此话亦不可多言,此言与圣人所言‘以天下为己任’似也有矛盾之处。二位还是多多了解《格物》之作用,台湾府对百姓赋税、异族融合之制度,以免进入考场后措手不及。”
宋痒和宋郊抱拳称谢,夏竦吩咐摆下酒宴,又置歌姬舞姬献上艳词妙舞。三人把酒饮盏,吟诗作赋,尽享酒色之乐,全忘了西北、西南还有几百万百姓食不果腹,他们眼前只有美酒佳肴、莺歌燕舞,那什么‘以天下为己任’早就抛之脑后,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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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酒楼高入天,烹龙煮凤味肥鲜。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钱。招贵客,引高贤,楼上笙歌列管弦。百般美物珍馐味,四面栏杆彩画檐”。
一首《鹧鸪天》道出了东京城里的著名酒楼--白矾楼的盛况,樊楼门前竖立着朱黑木条互穿而成的杈子,酒楼钱矗立着巨大的欢门,酒楼每层顶部结扎出山形的花架,装点着花形、鸟形的饰物。
入夜时分,白矾楼欢门前站着两个头戴方顶样头巾、身穿紫衫、脚下丝鞋净袜的小厮,掐媚的招呼着进店的食客,浓装艳抹的环肥燕瘦之女聚坐在店内百余步长的主廊上,一片莺歌燕舞、媚眼横飞,等待着酒客的召唤。
一楼的散座座无虚席,不少赶考的士子们正手捧酒杯,高谈阔论。
临街窗子旁一张四方桌子旁坐着两位士子,正悄声谈论着贡举的事情,却是郑戬和叶清臣,两人都是苏州籍士子,过了发解试后一起相约来到了京师,住在一家客栈里。
郑戬道:“道卿老弟,今日为何酒兴不佳,是否担心贡举一事,此时离贡举还有两月,还有温书的时日。当此白矾楼美景,上好的美酒美食,老弟可不要辜负了为兄衣襟里的铜钱。”
叶清臣笑道:“郑兄,小弟可是未曾要来白矾楼这般昂贵之地,是你非要拖着小弟前来,估摸是口袋里的铜钱一阵阵发跳,时时想出来晃悠晃悠。”
郑戬放下手中的筷子道:“这还不是在客栈里呆腻了,出来透透气,为兄的钱袋子可没有老弟的扎实。不过白矾楼的酒菜其实并不如苏州的潇湘馆,也不知如何这般大的名气。”
叶清臣点了点头,指着四周的食客道:“郑兄,此般赶考的士子不都是仰慕白矾楼的名气而来,哪个是冲着菜食酒水来的,要依着吃口味,还不如去东京城里的街头摊贩。”
说罢又冲着一旁的桌子努了努嘴道:“兄台瞧瞧,还有青楼小姐唱曲下酒,端的是爽利无比。”
郑戬笑道:“道卿老弟,为兄囊中羞涩,可请不起唱曲的小姐,你若是想一亲芳泽,那须得自掏腰包。”
叶清臣嘿嘿的干笑了两声道:“郑兄,小弟也不好那一口,你我二人还是喝酒吃菜的好。”
郑戬和叶清臣端起杯子干了一杯,叶清臣又道:“今岁也不知朝廷会出些什么试题,若是以策论取仕,小弟还不担心,若又是诗赋,那小弟可真是惧怕之极。”
郑戬想了想道:“应当不会,如今台湾府隐隐然在大宋的州府里独占鳖头,吴先生轻诗赋重策论,圣上又是先生的学生,应当会以策论为重,诗赋为轻。”
叶清臣道:“听闻吴先生早些日子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改为‘修身治家安国平天下’,可是捅了个马蜂窝,天下士子叫好的有之,痛骂者亦有之,郑兄如何看待此事?”
郑戬哈哈笑道:“道卿,为兄家中贫寒,自然对此言极力赞同,不过老弟可是富裕之家,此言对你可是不利哦,老弟定是愤愤不平。”
叶清臣摇头道:“小弟倒也不曾愤愤不平,相比与东京城里的豪商官宦,某家中又算个甚子,只怕对此咬牙切齿的都是王公贵族的子孙,吴先生真是得罪一批富贵中人了。”
郑戬心中一动,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他忙道:“道卿,富贵的王公贵族只是天下极少人数,对先生此言赞成的人氏当为大宋的普罗大众,人数当占了九成以上,如此说来恐怕先生此言方才是大道。”
叶清臣停著不食,闻言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