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凉道门龙虎山祖庭,一个弱冠青年模样头发却已雪白的道人背着手看向极远处的流云。与秦地连天飞雪不同,这里的天气只是凉了些,即使下了几场雪,也很快融化,无声无息。
在他的背后,跪着一个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甚至不敢抬头看面前人的背影,匍匐得极低,精美的蓝色金边道袍被冷汗润湿。
“齐东来这厮躲在白鹿学院,为了我们宗门我才出此下策,我是为了宗门啊!”
中年道人声泪涕下地说着,远处飞来一只黄鹤,站着的道人才伸出手,抚弄这低下头的黄鹤,许久,他才开了口:
“不要再有下次。”
地上的人松了口气,躬着身退去,留下一人一鹤。
走到一处奢华的房屋前,一个面容姣好身着华裳的妇人迎出门,先前唯唯诺诺的道人阴狠地扇了一巴掌,妇人哀嚎倒地,他还不出气,狠狠踹了几脚,才停下,眼里怨毒几乎溢出,看着缩成一团的妇人,他叫道:
“姓齐的这次又没死,你高不高兴?他可是你的小情郎啊!”
妇人缩着身子,眼里没有任何情绪,空洞的像个尸体。
与以往不同,今年的鹿角试竟是丙子科先出了案首,正是屈远,而屈远也算是众望所归,只是大家还沉浸在雪山里的变故里,昨日还嬉笑的同窗少年,现已永不会再见。
而丁子科鹿角试的最后一轮推迟数日,即日举行,只是,庄游看着眼前沉睡的少年,叹了口气。
同样叹气的还有别人,听说拓跋昊重伤未愈无法参加,不少人都松了口气,这座挡在身前的大山被搬走,无疑是件好事。
走出屋子,庄游看着漫天飞雪,突然有些讨厌这无穷无尽的雪,血本来就刺眼,尤其落在白雪上,更是不堪。
少年自修行起就没有想过什么天下无敌,对这些谈不上嗤之以鼻,只是不感兴趣,不是不敢想更不是不屑想,只是以前镇上说书人讲大侠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底下人无不羡慕的憧憬着那宝马美女相伴,游侠浪子追随的盛景,只有庄游觉得这样多半一生不得消停,这么大一个帽子谁不趋之若鹜?想到这点,少年就完全没有兴趣了。但庄游走了不少路,路上发生的事情无不在提醒他一件事,有时候,能依靠的,只有一双拳,一柄剑。
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少年很喜欢吕祖的这句诗。庄游自问不是一个多么大胸怀的人,胸怀天下跟他不搭边,只是这眼前三分地他总得看好,摸摸腰间门符,里面躺着很久没有出来的墨八以及归墟,归墟这把剑很神秘,但庄游也不懂怎么研究,只好作罢。
明日最后一轮,庄游没有别的想法,没有什么退出陪拓跋昊这等矫情,说好的案首,就是案首。
更何况,他已经二境大成趋近巅峰,只差最后一丝契机更进一步,儒家和道家两种修行,心境很重要。庄游虽然选了道为主修,但他和许多人一样,其实都是武夫,走的是以力证道的路子,这条路好走也不好走,从古自今以力证道者武力超群,但破虚飞升者,比起三教来,少之又少!
拓跋昊平日里都不在床上休息,现在已经躺了很多天,一开始庄游总要很小心的把蜷缩的拓跋昊安整好,免得动了伤口,而袁元远和韩小果也经常来探看,尤其韩小果,每次都会带不少灵果药草来,一直不吃的拓跋昊不知道被喂了多少进了肚子。
学院里除了先生就是学生,所以都是学生照顾学生,庄游自小就照料母亲,所以一个拓跋不在话下。
夜深,桌上放着黄庭,庄游口中轻轻诵念,周身玄妙难言。
一夜北风梦已深。
终于,久违的武试姗姗来迟,四周看台上已经没有几个先生,连甲乙二科的师兄师姐也没来多少。
因为拓跋昊缺席的缘故,第三轮的十二人少了一个,一个名为徐一孜的白袍少年替补进来,这个少年一进场就盯着庄游,庄游还以为他是观察对手,可过了许久,徐一孜还是这副庄游欠了钱模样,袁元远挤眉弄眼地贴着庄游道:“这小子咋了,你欠他钱不成?”
这一轮是正儿八经的抽签,庄游、王小力、独孤存等十二人依次从先生那去了根木签,定睛一看,正是那古怪的徐一孜,抬头,少年洋洋得意,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安排,庄游转过头,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怕自己忍不住走上前问一句“同学你有病吧?”
而袁元远被现实点了名先上场,庄游一看见他的对手就乐了,这不是那个自幼博览群书五岁浩气加身堪称丁子科儒家扛鼎之人的李延书吗?真是冤家路窄啊!
袁元远一见来人,门牙显露,“李兄好啊,吃了吗?”
李延书立正站好,不发一言,三缄其口,沉默是金。
袁元远叨叨叨讲了一大堆,对面鸟都不鸟,他也不在意,从今日阳光明媚讲到伙房早食不错。
看着乌云密布的天幕想到能照镜子的粥能砸石头的馒头,台下人都觉得这厮真的欠抽。
“上次那些为你鼓劲的人呢?”袁元远伸着脑袋看着台下,台下寂静无声。
比试一开始,李延书气息震荡,冲天浩气破体而出,场下人无不为这等磅礴浩气而震撼。
袁元远嘴里念叨,“搞这么大阵势干嘛,又不是请客吃饭。”眼里却没有笑意,盯着前方满是凝重。
李延书手里出现一个墨黑砚台,笔墨纸砚,是许多儒家修士的法器,这些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