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沐闻言,立刻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点头道“叔父,我明白的,您对我严厉,自是为了我好,沐儿从不曾因此对您有半点不满,更是不会忘了我们家族的荣耀。” 徐城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走那么远,你也累了,去休息吧,今晚也不用再过来了。” 徐沐答应着退了下去,心中却有些迷茫,如今徐家虽是偏安在这遥远的蛮荒之地,但也算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说当年是被人所害才不得不躲避,如今若是能将妹妹找回,一起在这毋敛城安然度日也不失为一件幸福的事情,又何必非要倾全族之力去复仇呢? 所谓的斗争,原本就是没有对错的,冤冤相报,又是何时能了呢? 另一边的小院里,却是春风满园。 当萩娘总算清洗干净了身上残留的泥土和血迹,又让人为自己包上了腿上的伤口后,这才舒舒服服地穿着香香软软地宽袍走到了院子里,想要晒晒太阳休息一会。 却见刘怀敬正陪着寄奴,笑嘻嘻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就连刘穆之都带着古怪的微笑站在一边,一副十分欢喜的样子。 再看寄奴,更是面露羞涩之意,不知是日光的关系,还是怎么的,那渐渐白了回来的小脸上,竟是清清楚楚地浮着两团红晕,那双如星的明亮眼眸中也是蕴着笑意,令人望之便觉温暖。 萩娘不明所以,忙上前问道“寄奴,怀敬,你们在聊什么,竟是这般高兴?” 寄奴这才发现她已经出来了,忙转脸道“没,没什么……” 怀敬却是大大咧咧地说道“嫂子,我们在说什么时候……” 寄奴忙掐断了他的话,抢着说道“我们在讨论,什么时候此间的主人才会见我们,届时我们便知道他们是有什么阴谋了,岂不快哉!” 是么?这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萩娘淡淡地“哦”了一声,却仍是有些迷茫。 她想起一事,忙正色问刘穆之道“您可知道,这毋敛城是在什么位置,离昆川可近不近?” 刘穆之慢慢地点了点头,解释道“先前我们打算从泉陵走官道去万寿,这万寿就是牂牁郡的治所,在此地的北面,而这毋敛,也是属于牂牁郡辖区内的,不过是个偏远小城罢了。若是此间主人并无恶意,很快便会放我们离去的话,往西骑马走个两三天,便能到昆川了。” 萩娘顿时大受鼓舞,这万里长征,终于快到了终点。 然而,她却仍是没有想到,到了昆川,要怎么“隐秘地”调查这事呢? 一路走来,自己每次想出来的主意,总是颇有疏漏,而这昆川是最为危险的地方,正如这毋敛城一样,是被地方门阀所统治着,可说是一个没有公理,没有王法的地方,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便会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一点消息都不可能传出去。 此行,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第二日一早,那温温柔柔的侍女便带人来为萩娘更衣,那服饰与昨日随意穿戴的家居服不同,竟是广袖宽袍,如建康贵女喜爱的款式一般,十分飘逸出尘,细细看来,衣料上精致的花纹十分曼妙,与先前萩娘所见的徐沐身上的相似,可见是十分贵重的衣物。 萩娘心中了然,便随意地问道“一会便要带我们去见你们城主吗?” 那侍女先是一愣,随后才顺从地点头道“正是,女郎兰质蕙心,竟是猜到了。” 若不是要见人,哪用穿得这么正式?这根本都不用猜。 到了此刻,萩娘反而觉得心中的好奇多过了惶恐,正如刘穆之所说的,若是这家主人怀有恶意,早早便可以将自己一行人全杀了,之所以偷偷摸摸地带来了这毋敛城,正是因为那城主有所求,既然如此,那便可以好好谈谈,看看对方究竟是怎么个意思,若是能互惠互利,便是最好的了。 等候在厅堂外的时候,侍女们全都收敛了声息,大气都不敢出,而萩娘反而是十分悠然,半点也没有不安的样子。 寄奴站在她身边,只觉得心中豪气万千,自是意气风发,更显俊朗无比。 晋廷以面白为美,先前他的肤色因在军中操练啊有些晦暗,如今却是几乎恢复了原来的白皙肤色,再加上一双星眸粲然有神,穿上这精致的士子衣饰,又被摆弄着梳了一个高冠,倒是颇有几分fēng_liú之态。 因是如此,周围的侍女们不免多看了他几眼,虽是不敢窃窃私语,却也是微红着面庞,相视而笑。 没多久,徐沐便在侍从的陪同下走了过来,见萩娘几人等在阶前,不由得抱歉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贪睡起晚了,我们这就进去吧,叔父早就等着你们了。” 寄奴正觉得自己梳了个高冠,十分不自在,闻言忙答道“我等也是刚到而已,能得见城主自是我们的荣幸,又岂敢自矜?” 徐沐正色打量了他一番,这才笑道“原来您便是受伤的那位,如今看来,竟是判若两人,尊夫人亦是风采绝代,真是令人羡煞啊。” 寄奴立刻便红了脸,只微微拱手为礼,却不敢再说话,跟着他便急急地往里走。 萩娘却是大大方方地裣衽为礼,便微笑着举步跟在了寄奴身后。 晋人礼仪繁复,多番告罪之后,诸人才总算分宾主坐好,萩娘此时才能细细地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城主”。 徐家家主看上去倒是一个正气之人,一脸的严肃之色,却是过于严肃了,即便是对着徐沐说话,也是面无表情,半点温情之感都没有。 照理此时应该进入正题了,然而徐城主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打量着诸人。 寄奴有些不安,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