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候,章衡从床上坐了起来。耳畔听着爸爸妈妈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去年这个时候,他宁愿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宿舍,也拖了很晚,到年根底下才回了家。父母从不苛责他,但是他知道妈妈很惦记他。有时候一天打两三个电话给他,只是为了听听他的声音,确定他一切都好。他知道自己自私,恨自己软弱,但是他对着父母,任性了。下午他送完小师妹回到家,妈妈开门时候,眼睛都亮起来了,声音竟有一丝丝发颤,让他更深的自责。他洗了澡,躺在床上,熟悉干净的肥皂水味道让他的四肢百骸都放松下来,竟然难得的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
人只有离家在外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家到底意味着什么。
门外父母低低交谈的声音,让他内心说不出的踏实而温暖。也许,人生可以重新开始。
晚饭妈妈做了他喜欢的鲫鱼汤,白白的汤汁浓香四溢。两个炒青菜和一盘油炸花生米,是爸爸固定的佐酒菜。红烧排骨他只吃了一块儿,爸爸妈妈都没吃。家里平素饮食清淡,尤其晚饭从不吃的油腻,这道排骨大概是因为妈妈太开心了,即使知道大家不会多吃,也要应应喜气。一家人边吃边聊,他也陪着爸爸喝了两个半盅的白酒。就像回到了从前。爸爸是男人,表现的淡定一些,但是酒喝的比平时至少多二两。妈妈坐在他旁边,不时的挽手抚摸他架在桌面上的胳膊,笑的脸颊红扑扑的,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吃完饭他帮妈妈洗碗,又陪着他们看电视到很晚。睡前妈妈端了一杯牛奶给他送进屋子,拍拍他的肩膀,才满意的裹紧了身上的长毛衣回自己屋子去了。他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要好好补偿这段时间对父母的冷落和伤害。
他习惯性的坐在书桌前看书,一只手看似无意的翻动着手机的盖子,啪~啪~啪~啪
夜已经深了,看来她的小师妹,是不会打电话来的了。他自嘲的笑一笑,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想着她下午吃着饭红扑扑的脸庞,他又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陪着父母住了几天,他跟父母认真解释,因为课题进度,他必须在假期赶回学校去,但是他再三保证春节会提前两三天回来。父母放心的点着头,嘱咐他自己照顾好自己。他最近的课题进程顺利,导师开心的夸奖他好几次。知道他一个人住在校外,经常叫他回家去吃饭。导师家只有一个女孩,现在美国留学,老两口免不了寂寞,加上师母也非常喜欢他的沉稳聪明,他就成了导师家的常客。
一个月的假期,他有20天泡在实验室里,时间也就过的很快了。转眼就要开学了,学校里已经稀稀落落的有学生返校了。他从实验室回出租屋的时候,经常见到一对一对的情侣亲亲热热的拉着手依偎着。以前他是完全无视的,而现在他的眼光总是不由自主的看过去。他的小师妹,一个假期,音讯全无。就连燕子也没带来她一丝半点的情报。
小师妹用她所谓的自知之明严严实实的保护着自己,他越来越体会到,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好在假期就要结束了。老三在电话里取乐他,他把他给拉了黑名单。他对着夜空哑笑,原来自己还可以这么幼稚。
小师妹真是言出必行。开学前一天,他坐在街边店里跟老四几个打完球吃烧烤,看见一辆大客车停在校门口。他下意识的觉得这车上会载着小师妹。果不其然,一会儿小师妹穿的圆滚滚的,费力的拖着箱子,身后又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蹒跚的下了车。他心里笑,小师妹的父母估计想把家里有的都带来给她吧。
老四也看到了。用眼神问他,不去么?
他几不可见的低了低头,坐着没动。
小师妹他太了解,逼得紧了,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