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理他,他就这德行。”
楚展颜憋着笑,看着金色小熊那对圆溜溜的黑眼睛越看越可爱,出于常年逗弄某物养成的性子,他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小熊坚硬湿润的鼻尖。
“不许碰我!”
金色小熊像被蛰了似的张口便咬,可惜速度远不及黑猫,被楚展颜轻松躲开。
“好了毛丫头,别闹。”
沈筝把她向后抱了抱,一脸无奈,又满眼宠溺,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小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过那种居无定所的日子,后来父亲死后我才明白,他是唐军暗部的碟子,杀手,负责收集情报,刺杀大隋重臣等一系列任务,是最危险,也最受人唾弃的职业,受此影响,在大隋未亡时,谨慎小心是必然的,只是帝王之心变更的速度实在不亚于静海突起的风波,卸磨杀驴,明哲保身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奇怪……”
说着,沈筝忍不住摇头叹息,
“唐帝把我父亲当做一把刀,用时出鞘杀敌,而在不需要时毁掉,以防被他人所用,我父亲所修功法非正统,要杀他也不难,只需要把“邪修”的行径悄悄散播出去,在添油加醋一番,自然便会有无数正道前去除魔扬名。”
“难免。”
楚展颜有些同情他。
沈筝父亲的命运并不出乎他的预料,事实上,这有些老套,古往今来帝王将下类似的事情还少么?
并不少。
人坐着的位子一旦高了,疑心担忧也就随之多了,总是时刻想着会不会有人来枪自己身下这把椅子,哪家臣子是不是有谋反之心。
楚展颜甚至想着,如果有一只魇出现在那金碧辉煌的宫廷之下的话,那效果恐怕是不亚于阿喵掉进了鱼堆里……
“那些东西我不想再接触,我也不想步我父亲的后尘。”
沈筝抚摸着怀里的伏枝,眼神中充满了希冀,火光下闪烁着莹莹的光,
“虽然曾经失去过很多,但我还有拥有的,我要带毛丫头去长安,带她吃正阳街的元宵,带她看花灯,再去给柳三元和阿蛋砌座新坟,然后好好活着,因为我弟弟或许还没有死,我得去找他。”
“虽然曾经失去过很多,但我还有拥有的……”
楚展颜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眸中不知何时有了些许复杂,嘴角处却有笑意蔓延,严肃刻板的脸上,似有某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苍凉,
“有希望是件好事啊。”
“比没有强……”
“人活着,总得有个活着的理由不是?”
沈筝摊了摊手,
“虽然我知道这话有些酸了,但道理还是那么个道理。”
“屁的道理!”
楚展颜呸了一口,罕见的骂了一句,
“这世上最没有道理的东西就是道理!”
伏枝坐在沈筝怀里安静的注视着他,黝黑的眼中仿佛有许多光点在流转,就像夜色山巅上的星空,充满了神秘的味道,
星空旋转良久,她眨了眨眼,忽然轻轻开口道,
“原来,你也是个伤心人……”
破落大殿中仿佛有风吹过。
带着昨夜潮湿的水汽,拉扯在噼啪作响的火苗上升腾起点点白烟,像是有只湿透的猫趴了上去,
少年刻板的脸有些僵硬,旋即便是许久许久的沉默。
黑猫仰头看向他,尾巴停止了甩动。
霍笙不再和门外天空上的星星较劲,也回过头,瞧着好友忽然有些落寞下来的影子,心中也是忍不住叹息,心想,
“这话还真他妈让你说对了,而且看样子,只怕是正正戳在了最敏感的地方。”
能改变一个人性格的东西唯有经历。
以前的楚展颜从来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不似如今这般对陌生人的故事感兴趣。
霍笙忍不住回忆起曾经两人并肩携手除魔杀妖的日子,某人快剑挥舞起来,当真是果决狠厉,何似如今这般悠然平淡,还与邪道修行者对坐饮茶?
换是当初,只怕早已是血溅五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