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面如死灰,目光呆滞。
他只想到了刘闯,却忘记当日朐县城门下,他冷箭射伤管亥的事情。再想想刘闯和管亥的关系,张承哪里还敢奢望刘闯救张超,刘闯就算是不杀他,都已经是万幸,一时间心灰意冷。
与其被人羞辱,倒不如来个痛快!
张承一咬牙,手腕一翻,手中顿时出现一支锋利的匕首,反手就要自尽而亡。
哪知道,眼看着那匕首就要没入胸口,一支大手蓬的一下子攫住他手腕,紧跟着轻轻一抖。张承就觉得一股巨力涌来,匕首再也拿捏不住,当啷就掉在了地上。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刘闯那张圆圆的胖脸上,正带着一抹极为古怪的笑容,眸光上上下下打量他,似要看穿他的内心。
“我自知难逃一死,难道还要羞辱我不成?”
张承瞠目,厉声喝道。
他用力甩手,想要挣脱刘闯的大手。
可是刘闯那只手,好像是一支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管亥笑道:“原来还是个烈性子……小子,你想死我不管,不过等你兄弟好了之后再死不迟。”
“朱亥,你……”
张承话说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管亥。
“你刚才说……”
“两军对峙,各为其主。
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怨恨?大丈夫胸怀宽广,我若如你所想小肚鸡肠,恐怕根本活不到现在。不过,你这小子倒是有些胆量,明知道满城都在缉拿你们,居然还敢带着一个伤者跑来找我们……呵呵,就冲你这胆子,我喜欢你,这一次就帮你一回。”
“我……”
人生起伏实在是太快太刺激,刺激的张承有点发懵。
刘闯这时候松开张承的手,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支匕首,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突然问道:“看你方才用匕首的架势,好像专门练过?”
张承愣了一下,旋即点头道:“我父当年未从阙宣起事时,我曾于偶然机会,拜一军吏门下学用此物。只可惜尚未出师,我父便随阙宣起事。那军吏便说,我和他缘分已尽,不知所踪。”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张承刚才取匕首的动作非常诡异,刘闯也好,管亥也罢,都算得上是高手,却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取出匕首。
那个军吏教张承的,恐怕并非普通剑术,而是刺杀之术。
“那你的箭术,也学自那个军吏?”
“正是。”
刘闯心中感叹,这世上还真是有奇人异事。
一个军吏,竟然精通刺杀之术,可见他本领不凡。
“我再问你,当日在城门下,我手里有阙黎做人质,你怎就毫不犹豫,将他射杀?”
张承听了,露出一抹苦笑,“阙黎并非我主,当年我父因受阙宣恩义,故而举家相从。那阙黎不学无术,根本就是个废物之才。其实羽山军中真正做主的人并非阙黎,而是他叔父阙霸。
阙霸同样野心勃勃,当初扶立阙黎也是无奈之举,内心里早就下定决心,要除掉阙黎。
我父当日曾有吩咐,若有机会,便除掉阙黎……那天那种情况,我没有其他选择。事关我羽山军生死存亡,又岂是一个阙黎能够让我束手就擒?我若就擒,恐怕我羽山军就要全军覆没。所以那天不管怎样,我都会杀了阙黎,以免他动摇军心。哪怕背上弑主之名,亦在所不惜。
只是……”
张承苦笑一声,低下了头。
哪怕他背上了弑主之名,羽山贼也难逃覆没厄运。
要知道,他们这一次的对手不是陶谦,而是比之陶谦更加狡猾,更加厉害的刘备刘玄德。
刘闯倒是没什么感觉,可管亥却眉头紧蹙。
弑主,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罪不容恕的罪名,从某种程度上,更代表了品行,会被人耻笑。
吕布若只是反出并州军,可能情况会好很多。
他最大的过错,就是杀了丁原,以至于落得一个三姓家奴的骂名。
张承比不得吕布勇武,偏偏又做出弑主行为,自然引起管亥的反感,甚至有一丝深深的厌恶。
刘闯凝视张承,而张承也不畏惧,昂着头迎着刘闯的目光,眼睛不眨一下。
片刻后,他突然道:“你回去吧。”
“啊?”
“把你弟弟留下,然后回去召集你的人,去伊芦乡薛家店找黄管事,就说是我介绍过去,让他妥善安置。待你兄弟的伤势稳定,我自会派人把他送去。不过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你的命是我的……你射杀阙黎我不管,但如若你将来敢背叛我,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杀到底。”
说着话,刘闯气运丹田,脚下就是一顿。
他脚下的青石,立刻四分五裂。
张承吓了一跳,也不赘言,跪在地上蓬蓬蓬朝着刘闯磕了三个头,而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就走了。
“真要帮他?”
管亥轻声道:“此人弑主,绝非善类。
他今日敢弑杀阙黎,明日就有可能背叛你……孟彦,我知道你是个有心思的人,只是这么一个人,你可要小心一点。”
刘闯道:“老虎吃人,是那人打不过老虎。
可若是身怀伏虎之术,就算那老虎再凶猛,也只能老老实实听话。张承这个人本性并不坏,若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来县城里为他兄弟求医。能做出这种傻事的人,又怎可能会做弑主之事?除非,他根本不把那人当成主人……亥叔你放心,我自认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