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魏去买了一条新鲜的河鱼准备给他娘炖汤,又砍了半只鸡,去药铺里抓了两服药,今日挣的钱也就差不多了。
他手上提着东西,行色匆匆的走在路上,然后拐进了巷子里,推开门道;“爹,娘,我回来了。”
说着就听着里面传来了蹬蹬蹬的声音,一个小孩儿冲了出来,叫哥哥。
是常魏的弟弟常书。
常书才六岁,一张包子脸粉粉嫩嫩的,抱着常魏的大腿流口水:“哥哥哥哥买了好吃的!”
常魏让他放开,自己提着东西去了厨房,十三岁的妹妹常露正在小厨房里忙碌,看见常魏进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来。
常露是典型的江州女子,人如其名,宛如露珠一般,性情和顺,秀美可人。
将东西交给常露料理,常魏又拐进了主房里,里面一个小摇床,是睡过他们兄妹三人的,此时里面又睡着他们四弟,因为刚满月,还没有取名字,只叫做小四,准备等年纪再大一些,去请族里的大人取。
常父和常母正坐在椅子上,低声讨论着什么。
看着常魏回来,常母顿时笑了,十分心疼的拉着儿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松了口气。
常魏便问;“爹跟娘在说什么呢。”
常母笑道;“正想跟你说这事儿。”
她便将事情跟常魏说了。
原来有个京城来的夫人,本来是这里安胎的,前不久果然生了一对龙凤胎,人手就有些不够,要请一位奶娘跟两个女使,工钱比外头高了三成。
寻到了最有名的人牙子身上,那牙子是常母当初的嫡亲妹妹,嫁的夫家姓王,都叫她王婆子,王婆子想着这事情不是正适合自家姐姐么,抱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也就赶紧告诉了常母。
那家人也出了条件,奶娘的工钱可以高五成,但是却不能出了三个月的,最好是刚出月子不久的。
“而且露儿年纪也不小了。”
在江洲,也流行未出嫁的姑娘去给那些大家夫人什么的做上一两年女使的工,等到时候出来了也是见过市面的,说起亲事也好说一些。
常魏便有些舍不得,不过常母已经打定了主意,便跟常魏说那主人的路子。
“就是李子巷里头的那个院子,清静的很。”常母从小在这地方长大,说起来也头头是道的。“听说是两个姐妹,姐姐陪着妹妹来养胎避寒的,那妹妹的肚子也争气,就是身子弱了些,奶不够两个孩子吃。”
“她们身边就一个使女伺候,来之后又买了几个粗使丫头,都只负责洒扫,我那妹妹见那使女,光是看容貌气质,便是比我们这儿好些太太还体面,那家里……”她嘴角一钩,道;“如果露儿真能选上,若能学上一两分,对于她来说也是很好的了。”
江洲的使女也是一种跟京城截然不同的风格。
经常有良家女会去做几年使女,但是也只是做工而已,跟贱籍没什么关系。
所以都以能为大户人家做工为荣,而且那人家越是大户,使女也越有面子。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就听常书被他姐姐打发进来叫人出去吃饭了。
第二日天气倒是很好,常母的妹妹王婆子一大早就走了,她跟常母长得有几分相似,最有体面的人牙子可不是别人想象里的那样贼眉鼠眼的,她的,眉目很是端正,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就很温柔慈爱,穿着红色绣花小袄,头上簪着一支玉兰花头的银簪子——常母认得,这是当年王婆子出嫁时候的压箱底嫁妆,平时都舍不得给人摸一摸的,此时竟然拿了出来,不由又上心了几分。
将手里的糖果塞进常书手里,王婆子又跟姐姐说了两句话,看着常露一身月白的家常衣服走了进来,不由皱了皱眉,嫌太冷清了些,急匆匆的寻了一套蜜合色袄裙出来让常露换了。
那衣服常露去年过年的时候做的,穿了一次就没舍得继续穿压箱底了,不过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寻出来洗净晾干再收起来。
常露有些不太舍得,王婆子半拉脸训她,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家么,只要能够进去,便是上辈子修来的服气,若不是我没有合适的闺女儿,这好处那里轮得到你。”她大闺女已经出嫁了,小闺女才六岁。
常母见王婆子这样训斥女儿,倒是不由皱了皱眉,低声问那人家。
她只知道那人家是极好的,但是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常母也不清楚,王婆子做了这么多年人牙子,眼力自然是好的,但是就是给这万锦郡里的一等富户挑选使女丫头的,也没见她这样正经。
一路走,一路跟常露交代,常母不时看一看她头上的银簪子,心中暗自嘀咕。
常魏看着母亲和妹妹,一路送到了门口才被王婆子的打发了回去。
一路走,一路交代常露,道;“你做丫头莫以为无事,我看着那家规矩虽严,对于下人还算宽厚……”她笑了声,道;“自己留心些,该学的多学些,没有坏处。”
常母知道自己妹妹素来心气高,不由道;“那是那家的富人,让你这样看得上?”
王婆子道;“没提,不过……”
她挑剔的打量了一眼常露,“那跟我交接的丫头,我这么多年来没见过这样的。”她轻声道;“那丫头头上一根簪子,你们一家也要攒上十年呢,露丫头如果有那么一支,嫁出去也有底气。”
光是丫头就这样体面,更别说夫人了。
这万锦郡里不知道多少富贵人家,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