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的坊市,从来都是极热闹的。
这东西两市,这几年因为新帝开放海关,经营下来极为热闹,除了大昭本国人外,也有不少高鼻深目的外国人混杂在中间,也不少来自异国他乡的别致玩意儿。
两边除了装修精致,鳞次栉比的铺面,广场上也有不少小摊,摆着一些精致小巧的玩意儿。
因为七夕乞巧,这衣服铺子、胭脂铺子、首饰铺子还有各种针线铺子,则是这段时间里生意最好的。
“哎,这位夫人,三日后自当将衣裳送去,夫人放心便是。”一个美貌的妇人笑吟吟的将一位尊贵的夫人从铺子里送了出来,她生的有几分美貌,一身衣裳也做的极其精致,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下头系着五彩刻丝裙,绣工精巧,越发显得纤秾合度,不过二十来岁,透着几分成熟的妩媚,行动间袅袅fēng_liú,极有魅力。
这些年下来,天衣坊在这东市里也算是站稳了脚跟,有了一定的地位。
虽然没有像最开始一样攀上那顶尖的豪门,但是如今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当初陶虹儿做的决绝,不过白蒹葭送了些材料过去,倒是让了露香园的声望一时无两反败为胜。
邵高阳气急,不顾陶虹儿也算是运气不错,在被邵高阳责骂之时晕厥过去竟然怀了身孕,最后生下了一个女儿,又立下誓约,这三年来拼死拼活,总算是将天衣坊做成了一个中上的衣服铺子,虽然攀不上那些大员世家,但是不少中等官员的女眷,还是很喜欢在天衣坊买东西的,而且更凭此,也有了几位熟客,家中或富或贵或为官,牵了不少关系,在邵家,也算是立定了脚跟。
方才陶虹儿送出去的妇人,便是一位六品小官的夫人,带着自己女儿来定做七夕衣服的。
不过想到邵高阳最近又纳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妾,陶虹儿有些郁郁寡欢的垂下眼,却很快掐了掐掌心,让自己清醒过来,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事情,只能往上爬了,总有一日,她要将那邵夫人扯下来!成为邵高阳的正室!
带着野心的目光掠过布满了各色布料衣裳的铺子,陶虹儿握了握拳头,无论如何,这七夕乞巧节,却是绝对不能放过。
她素来知道露香园七夕乞巧的一些事情,私下里也有不少人知道她昔日是露香园的弟子。
那露香园七夕,贵女当时的打扮妆饰,可是足以让人津津乐道一整年的,甚至一年到底是什么衣服式样,什么花样,什么头面首饰……就是来年女子妆饰的潮流,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由参加露香园七夕乞巧的贵女们决定了。
所以那些贵女都十分在意自己的妆扮,争奇斗艳,花开百样,莫过于是。
她眼里透过一丝羡慕。
如果自己还在露香园里……不过她很快就将这念头压了下去。
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只能咬着牙走下去了,如今露香园被今上亲自封为天下第一绣,她是没法比的,不过在这东市里,自己这天衣坊也是一流的。
光是这么想想,就让人十分脸上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来。
“天衣坊?”门口站着一个小姑娘,一字一句的念出牌匾上头的字,她头上带着帷帽,看不清容色,不过却黑发如瀑,
她身后跟了两个小姑娘,这些年来,陶虹儿的眼睛极为毒辣,一眼就看出那小姐身上的衣裙虽然看上去朴素,只是简单的白绫对襟衫子拼单绿罗裙,虽然乍看上去是一式的半新不旧,但是光是那绿裙子染色的工艺,便是让陶虹儿也眼睛一亮,这东西,便是在露香园里,也只怕是二等绣娘才能做的料子。
心里对于这陌生的小姑娘,却不由多了几分重视。
一边暗自琢磨那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一边脸上却带着笑迎了上去。
“今儿一早起来,我就听着外头喜鹊在叫,就琢磨着必然是贵客上门呢。”她这些来年,迎来送往倒是长进了不少,脸上带着笑,就将那小姑娘迎进了天衣坊里。
前头是放着一应布料衣裳,将人迎进后院,那小姑娘方才将那帷帽取了下来,陶虹儿心里暗自一跳。
邵高阳最近收的那个小妾是极美貌的,但是在这小姑娘面前,那所谓的美貌倒是如同土鸡走狗一样,连这小姑娘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更何况这小姑娘眼下却有一颗朱砂痣,更是在天真不出来的娇媚。
凌离儿眼眸一转,这却是天衣坊的后院,临水旁,柳树边,紫藤花搭成的架子,下头木头做的桌椅,在这烦闷的夏日之中,竟然多了几分清净之气。
对于这个陶虹儿,当初她下手虽然狠毒了些,顾青虽然有意要报复,不过后来听说她怀孕之后,顾娘子叹了口气,倒是放了手,只当没这个徒弟了。
毕竟有几分情谊,总不能让陶虹儿带着身孕去坐牢,孩子却是无辜的。
说起来那孩子,倒是陶虹儿的福星。
不过凌离儿却眼睛一转,那露香园的姐姐阿姨们,都是对她极好的,当初那露香园的日子可过的不太好,当时顾青焦头烂额的样子,她现在都还有些印象。
虽然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这陶虹儿的日子,似乎还是过的太舒坦了些。
换句话说白了——凌离儿今日上门,就是来寻陶虹儿麻烦的。
当初她年纪小不能随意出门,白蒹葭又看得紧,后来匆匆离开京城去了江洲,便将这事情搁置了。
如今正是七夕乞巧,她想到露香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