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恢复成往日温柔模样,轻声细语:“你年纪也不小了,我该帮你找一户好人家了,菜市口有个张屠夫,你跟了他,每天都有肉吃。”
“多谢小姐!”烟雨咬着牙,从牙缝逼出这一句,挤出一丝冷淡笑意。
“不是装可怜,就能让侯爷喜欢上你的。”季茵茵从烟雨的身上跨过,她走到桌旁坐下,轻瞥一眼,不屑之极地丢下四个字。“东施效颦。”
烟雨忍着愤恨将季茵茵伺候好了,才离开屋子,她满心屈辱地换了衣裳,在夜色中疾步走向风兰息的院子。
他的屋子,还亮着火。
侯爷说过,只要她改了主意,她还能去找他。
等她说出真相,侯爷识破了宫琉璃的真面目,她还能那么不可一世吗?只要她失了侯爷的宠,自己也不必再受她的气。
半响,烟雨从风兰息的屋内出来,她势在必得地笑了笑,低声咒骂。“说我下贱,你能高贵到哪里去?”
她刚走到花园,突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正想回头去看,那人已经伸出双臂,用尽全力,将她推入一旁湖中。
她费力挣扎拍打,溅出水花,湖水不深,却很快将人吞噬干净。
深沉的夜色,终究覆盖一切。
一大早,侯府的仆人就到洛府来请韶灵,只说是老夫人的意思,韶灵跟着仆人来到侯府花园,湖边的草丛上躺着一个女子,浑身湿淋淋的,面色发白,全身都泡肿了,刚从湖中捞出来,看样子浸了一夜。
此人正是昨日见到的烟雨,季茵茵的人。
季茵茵站在一旁,面若死灰,神情不济,她时不时以丝帕掩面,眼眶发红,该是方才已经哭过一阵子了。风兰息跟她并排站着,一脸深思,偶尔低声说一两句安慰人心的话。
韶灵从众人面前走过,风兰息的视线短暂停留在她的身上,随即很快移开。
“侯爷,这是谁发现的?”韶灵平静地开口。
“是侯府的齐大。”他说的镇定自如,顺着风兰息的目光,韶灵见着了在一旁站着的家丁,他袖口裤脚还在滴着水。
韶灵走到家丁面前,有条不紊地问了捞起烟雨的位置,时辰,她沿着湖边方向去找,寻常人家花园多有假山湖水,但失足落水的人却寥寥无几。
她并不难在湖畔找到烟雨的足印,若要将人推下水,最少也要近到一臂之距,当然也不会只留下一人足迹。风兰息看着韶灵低头审视的模样,也不禁移步去看,她朝着风兰息招手,纤细指尖指向这两排足印,低声说。
“侯爷你看,昨日早上下了一场雨,这地上还湿着,湖边向来很少人走过,昨晚谁经过这儿,一清二楚。”
韶灵重新走到烟雨旁边,脱下她的布鞋,到湖边草地上比对,风兰息看着她的动作,她似乎不曾意识到烟雨是个死尸,她眉眼之间一派沉静。
她将烟雨的布鞋拿到另一对足印上,却并不吻合。
风兰息果断地吩咐:“管家,记下这对脚印的尺寸,在整个侯府搜查一遍。”
韶灵看了几眼,微微一笑,说:“烟雨是个干粗活的下人,不曾缠脚,但另一对足印可小了很多——”
“是个女人。”风兰息看着她的眼睛说。
“还是个小脚女人。”韶灵睇着他,补充一点。
闻言,风兰息眼神微变。这世道,能缠小脚的女人,并非贫民百姓出身。韶灵的这一番推测,自然将嫌疑对象,缩到几人之内。
“侯爷,要想查明此事,甚至用不了半天。只要……一个一个查验,那人必当——”韶灵起身,环顾在场的十余人,她的眼神最终定在季茵茵的身上,红唇高扬,掷地有声。“百口莫辩。”
季茵茵无精打采地依靠在展绫罗的肩头,无意之间见到韶灵的那凛然目光,心中微跳。
韶灵眼神一沉,暗自冷笑,季茵茵,你开始害怕了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
韶灵俯下身子,再细细查看死尸,烟雨不会游水,垂死挣扎气息不顺,最终死在气喘的毛病上。
“侯爷,昨晚有人打了她。”将烟雨脸上的黑发拨开,让众人能够得以见到她的脸,烟雨嘴角裂开,泛着青紫,显然受人掌掴。
风兰息静默不语。
整个侯府都知道烟雨是宫琉璃的下人,主子打下人天经地义,只是若换做是温柔美丽的小姐动的手,必会动摇她在侯府经营许久的优雅形象。
韶灵的视线,若有若无刮过展绫罗母女,却没想过展绫罗冷冷说了句。“昨天我给她找了一户人家,好心让她嫁人不再当使唤丫头,她却不领情口出恶言,我当下气不过,才动了手。”
“老夫人请大家伙都去玉漱宅。”
正在此时,巧姑走过来传了话,众人已经举步走开,韶灵依旧打量着烟雨,突见烟雨的右掌紧握成拳,她用力将发硬的五指掰开,才发觉其中是一小块紫红缎子。
她眸光一沉,暗自将这块湿漉漉的缎子藏匿在手中。
风兰息不动声色地望向她,淡漠的眼底突地落入几分晦暗,他当做不知回过头去。
老夫人被巧姑搀扶着,身披一件绣着金色福字的朱红色袍子,稳稳当当坐在中央,虽然身子发福,但依旧雍容华贵,得体端庄。
她环视一周,扫过一张张面孔,眼神冷肃。
“今儿个来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