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雨水充足,院子里的果树枝繁叶茂,果实累累。鸟雀在歪脖子老杏树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唱着听不懂的歌。阳光的温度也越来越足,晒得人昏昏欲睡。
萧暮雪撑着脑袋,眼皮已经不听使唤了。
叶寒川敲了敲桌子:“困了?”
萧暮雪索性趴下,半睁着眼,懒声懒气地说:“是。怎么了?”
叶寒川转了转眼珠:“我也不想看书了。要不,咱俩捉鸟去?”
萧暮雪立刻双眼放光,来了精神:“行啊!去后山还是竹林?”
“后山太远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爷爷又该到处找人了。咱们去前面的竹林,稍微玩玩就回来。”
“走!”
两个人丢下书本,哧溜就出了院门。
苏世安拿着两个鸡蛋追出来:“又去哪儿?吃了鸡蛋再去。”见没人回应,他
顿足道,“哎呀,寒川把雪儿带得太野了!成天的上墙爬树,哪还有女孩子的样?”
苏婉言笑了:“爹,快别怪寒川了。就暮雪那性子,有没有寒川都是一样的。”
“谁说的!雪儿小时候多乖呀!”
“还小时候呢!她小时候的花样就不少了。就您护着她,视而不见罢了。”
“我哪有护着她?雪儿那么听话,护着也是应该的。”
“行!您愿意护着就护着吧,只是,可别护出毛病来。”
“能有啥毛病?”苏世安把鸡蛋放在课桌上。“要考试了,中午你给俩孩子做点好吃的。我采药去了。”
“放心,亏不着他俩。刚下过雨,您注意安全。”
苏世安背起药篓,倒背着双手,哼着“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就走了。
午饭时分,玩累的两人闻着饭香回来了。萧暮雪胳膊上缠着一条蛇,叶寒川拎着一只山鸡,都是一身的泥,满头的草。
苏婉言早已见惯不惊:“我说姑娘,你又抓条蛇回来干什么?想吃蛇羹?”
“爷爷前几天不是说需要蛇胆入药么?”
“那也不用你抓蛇取胆。那蛇有毒,留点神。”
“你不要?那我就放了。”萧暮雪扬了扬手,蛇就飞到了几步开外的石榴树上,“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别人抓了你吃肉。”她拍干净身上的土说,“叶寒川,下次再敢骗我钻洞,我就把你塞到蛇肚子里去。”
“钻洞?你又钻哪里的洞了?”苏婉言又好气又好笑,“暮雪,你马上就要上初中了,能不能稍微安分些?昨天刚爬上三叔家的房梁掏燕子窝,今天又去钻洞。我生的是女儿,不是猴子。”
萧暮雪凑过身,涎着脸说:“咱家安分属于慕白哥哥,猴子归我管。妈,您顺顺气。马上就要吃饭了,饭前不易动气,当心积食。”她边说边给叶寒川使眼色,两人脚底抹油跑到洗衣槽洗手去了。
萧兰枢拔了把香葱回来,刚进院门就看见萧暮雪背着苏婉言挤眉弄眼地冲自己打手势,立马心领神会:“又在教育他俩不好好学习?你也不要太操心了。龙生九子,各有所长。暮雪是顽皮了些,只要她不耽搁学习,保持本心,倒也无妨。”
“你倒想得开。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她不专心学习,将来怎么办?”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你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的,何必自寻烦恼?”
“是,我自寻烦恼,我庸人自扰,我杞人忧天。我是看出来了,你爷俩现在是合起伙来对付我。这往后的日子,我不操心也不过问了,只要当好咱家的生活部长就行了。至于别的事,你们看着办。”苏婉言不理讨好卖乖的萧暮雪,踅身进了厨房,准备开饭。
萧暮雪和叶寒川又是抱拳又是竖大拇指,就差倒地叩拜了。萧兰枢不予理睬,清清嗓子,踱着方步也进了厨房。
叶寒川说:“别看萧叔平时都是正经八百的学究样,关键时候还挺通融的。”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一物降一物。在我们家,我妈听我爸的,我爸听我爷爷的,我爷爷听我的。简而言之,我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个人。”
“不对吧,我看你爸也挺听你妈的话。”
“说你不懂吧你还不服气。他们这叫恩爱,恩爱懂不懂?不懂?不懂就站粪坑边去,让那奇香洗洗你的脑子。”萧暮雪噔噔噔跑上阁楼,留下叶寒川还在那里洗手。
歪脖子杏树上的最后一颗杏落地时,小学升初中的会考结束了。一个月后,邮递员把成绩单送到了考生手里。萧暮雪扫了一眼成绩单,随手交给了萧兰枢。
乳白的硬纸片上,用红笔写着几行字:全县排名第二,女生第一。录取为宁南初中一年级一班的学生。
苏婉言问:“排名第二?那第一是谁?”
萧兰枢说:“第一名?应该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叶寒川在嚷嚷:“暮雪,暮雪……暮雪你干什么?你等等……你等我把话说完!”
苏婉言笑了:“细想想也不会有别人了。”
院子里,萧暮雪一手黄瓜一手大葱,追得叶寒川到处乱窜。
苏婉言和萧兰枢相视一笑,自顾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