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积雪大道,一弯潺潺冰河,两岸凌霜劲松,林后是覆雪苍山绵亘不绝。
连城雪是被冻醒的,醒来时竟发现自己躺在雪地里。
当她定神观察周围环境,惊觉自己身处何境时,顿时愣住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如今已是仲夏了,可眼前这冰天雪地的景象是怎么回事?!
她从雪地上爬起来,望着这片苍松雪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正在邹记布桩里间,东家娘子正在为她量尺寸。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脖子上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顿觉浑身酥麻不已。
她转头去看,模糊间,她见到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正对着她笑,接着她便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时,她便已身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了。
她不知是谁干的,也不知为何。
孤身一人置身这荒山野岭,她的内心惶恐不安,本能地大声喊道:“有人吗!”
两岸群山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声,连城雪呼吸急促,心跳如雷,然而天地间除了她的回声、急促的呼吸和如雷的心跳声,便再没有任何声响。
连城雪更慌了,四肢因恐慌而不听使唤地颤抖着。
她开始在雪地里一边来回奔跑一边喊道:“有人吗!!”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群山中不断传来的她自己的回声。
这时,身后松林中传来清脆诡异的金属碰撞声,连城雪猛然转身,紧张不已地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几乎都忘记了呼吸。
随着响声越来越近,两条人影逐渐走出松林,缓缓来到连城雪面前。
只见一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手脚都拴着铁链。而他身边那人,从头到脚一袭裹得相当严实的连帽狐裘,面罩一张飞鸿面具,手中牵着困锁那被囚之人手脚的铁链,浑身上下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冷冷地注视着连城雪。
望着这画面,连城雪不知为何突然心潮翻涌,有一股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想要冲破桎梏,然而她却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场景。
“长公主殿下,好久不见。”
面具人突然发声,连城雪仿佛看见了一个手执滴血凶器却仍面带邪恶笑意的魔头,残忍、冷酷、让人毛骨悚然,却又夹带着一股奇特、优雅的妖孽气息。
这感觉令连城雪极度不舒服,本能地畏惧、颤抖,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熟悉。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见过这个人的,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你是谁?是……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连城雪稍顿,微微一蹙眉,想起了不对劲,又问:“等等,长公主?什么长公主?你是在说我吗?你认识我?你知道我是谁?我们曾经见过吗?”
面具下发出一声轻笑:“长公主不必着急,在下会一一回答你的问题。”
楚昭眼中满是邪魅冷笑,看着连城雪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已经抓到手任由他摆弄的猎物一般。
他知道,除了秦苍派给连城雪的贴身护卫,司过盟也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连城雪。他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玉衡门门主廉贞事先埋伏在了布桩里。
廉贞不单能易容成任何目标的长相,而且连对方的声音、日常习性等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所以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梁换柱,将真正的连城雪从司过盟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
这便是楚昭之前在药谷时吩咐追风去办的事。
为了让连城雪顺利想起一切,他还刻意将她带到了北境玉坤山,特别寻到了一处与当日太清山脚下之景极度相似之处。
楚昭在心底冷笑默道:独孤仇啊独孤仇,我花了这么多心思费了这么多精力,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他将那蓬头垢面的铁链人往前一拽,那铁链人便扑通一声被扔到了雪地里。
楚昭看向连城雪似笑非笑道:“长公主殿下,你可还记得此人是谁?”
连城雪见那情景,不知为何心猛然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把抓住,一股难以言喻的闷痛涌上心头,她却不知那是为何。
她冲楚昭摇摇头。
“也是,看来这点刺激果然还不够火候。”
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看向连城雪的眼满是邪恶的笑意接道:“长公主,在下知你一直为失忆而苦恼,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曾经怎样活过,是否有血亲挚友,如今他们又身在何方。你一定很想找回这些记忆吧?”
连城雪看着他不说话,因为楚昭的确说出了她的心声。
自秦苍将她救回,她在秦府中醒来,她便是个一片空白的人。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她来自哪里,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只是一个活着的空壳子。
她虽受到百般照顾,太师府和秦府上下都拿她当自己人,可她却总觉得缺了什么,心头仿佛有个巨大的空洞,怎么也填不上。
一直以来,她都努力地在寻找,想找到能够将这个空洞填满的东西,然而无论她做什么,却是连一丁点的满足感都没有,直到今日看到此情此景。
当她见到那蓬头铁链人时,她不知为何心潮翻涌,脑子里似乎有什么要涌现,却又感觉到有股力量在阻挡她想起来。她立时便明白,这就是她一直在找的能填补她心头空洞的记忆!
她用满是怀疑的目光看向楚昭问:“你能帮我找回失落的记忆?”
楚昭笑答:“当然。”
连城雪默默地盯了他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