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喝,不过因着说话的是女子,非但不骇人,反倒多了几分娇嗔的意味。
钟沁只不过是微醺,人还并不曾糊涂,知道此刻在这凉亭中坐着的,定然不会是寻常人。
于是忙寻了个由头道:“叨扰姑娘了,莫见怪,这就离开。”
以为只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就好,没成想她脚还没跨出去呢,就听那姑娘冷声道:“惊扰到我不要紧,惊扰了我家郡君,就是你的罪过了。”
话音刚落,就瞧见一丫鬟打扮的女子从后面那棵树下走出来然后道:“好俊俏的公子哥,我家郡君有请。”
郡君?钟沁心下一动。
要说整个南音城,能被唤作郡君的,除了平南王府,别无他人。
钟沁虽然百般不愿,可是毕竟自己理亏,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她低垂着头,拱拱手道:“郡君幸会,在下钟沁。”
要说皇室的基因强大呢,女子端坐上方,柳眉如画两颊融融,仪态不可方物,自有一股轻灵脱俗之气。
行礼之际,钟沁用余光暗暗打量着坐在面前的女子,不由得想起柳城对她介绍的平南王府情况。
对号入座,想来面前这位清雅灵致的女子,便是平南王府郡君,齐芜霜。
齐芜霜没有错漏钟沁打量的目光,她审视着面前久闻其名、才见其人的少年,朱唇噙着一抹温婉笑意:“柳少爷不必客气。”
那侍女也是个脾气暴躁的,见钟沁这副模样,又忍不住喝道:“登不得堂面,一点礼节都没有。”
侍女如此凶悍,齐芜霜禁不住凝眉呵斥:“休得放肆。”
钟沁暗叹,美人便是美人,责骂丫鬟也是连娇带嗔。
侍女被责怪,也不敢再说什么,立在齐芜霜身旁,憋红了一张脸。
齐芜霜讪笑,尴尬的道:“柳少爷莫怪,这丫头没调教好,是芜霜的不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这样说了,钟沁也不好意思再责怪,顺着道:“郡君多虑了,无妨。”
两人又客客气气地询问一两句场面话,齐芜霜才道:“早就听说柳少爷轻松智取谢、陆、钱三家,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郡君过誉了,都是多得王爷与世子帮忙。”被她这么客客气气的一夸,钟沁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谢家一事,为让谢家庄不得辩解,她派人快马送信给平南王,才让他连夜赶回来坐镇。
虽与陆丰、钱江对薄公堂,她也不会吃亏,但也幸得齐钰啸及时出现,方才免去一番折腾。
而面对齐芜霜,钟沁此时此刻只想快速结束话题,哪怕是回到宴会里待着也好。
平南王府的齐芜霜,可没有面上温婉娴静这么简单。
作为平南王府的庶女,齐芜霜不仅不同其他豪门贵族的庶女凄惨潦倒,反而地位与嫡出相差无二,可见她明面听话乖巧下的玲珑心思。
齐芜霜却好像没有注意到她不耐烦神情,笑容顾盼生辉:“虽说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芜霜在闺中也常听哥哥提起,称赞柳少爷是当今难得的一朵奇葩。”
钟沁欲找个时机寻缘由离开,不成想齐芜霜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柳少爷不仅聪慧过人,才识也让芜霜一个女子汗颜。”
相较于齐钰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齐芜霜的夸赞听起来让人舒畅许多。
既然对方没有端着郡君架子,钟沁也礼数周全的作了一揖:“实不相瞒,在下方才是中途离席,如今坐了这么一会,也该回去了。”
齐芜霜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她毫无眷恋之意,只好惋惜道:“原是与柳少爷投缘,所以多言了几句,既如此,柳少爷还是快些回去吧。”
简单告辞,钟沁便离了亭子。
潜意识的,她不愿与平南王府的人过多牵扯,毕竟她身上的玲珑血玉不知被多少人惦记着,为防万一,还是谨慎为妙。
看到钟沁如此不识时务,侍女有些忿忿不平,可见齐芜霜并无异样,也只好作罢。
看着少年身姿修长远去的背影,齐芜霜双眸闪烁如星,宛如美玉荧光,让人不知她在想什么……
宴会何时结束的钟沁都没有太大印象了,只记得被人敬了一杯又一杯,次日醒来已经在自家床上了。
钟沁揉揉太阳穴,忽觉头疼欲裂,原本还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的,谁知无垠在外敲了敲门毕恭毕敬道:“少爷,平南王世子来了。”
齐钰啸?他来做什么?
还有些糊涂的钟沁显然忘记了昨天拜托齐钰啸的事。
虽是不明来意,但对方始终是平南王世子,钟沁也只能硬着头皮起来了。
可她这刚一翻身,一张信纸随风飘落在地。
霎时,钟沁酒意消散几分。
她捡起地上的信纸,左右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什么异常,方才阅览信中内容。
和上次在藏剑山庄莫名出现在案牍边的密信一般,字体遒劲秀雅,暗藏锋芒。
信很是简短,先是赞扬她处理谢家一事妥当,再阐明南音城已经不需要她,勿要过多信任旁人。
内容简便得不能再简便,钟沁的心却狠狠一沉。
除却一再提起的不要过于相信她人,让钟沁心弦紧绷的是,对方竟然知晓她发生的所有事,并三番两次如进无人之境的给她送信。
暂且不论他是谁,可敌明我暗,若是对方想取她性命,如捏一只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