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华月为难极了。
一方面，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受罚。
另外一方面，又生怕自己的丈夫气出个好歹来。
想求情都要小心翼翼的措辞，免得触怒了已经是震怒状态下的丈夫，雪上加霜。
“哼，什么还小，都十二岁了，谁家的女儿会这么无法无天？你看看穿的是什么？你养的好女儿。”
黄正阳几乎是在愤怒的咆哮，一脸的痛心疾首，把一个失足女儿的父亲演的活灵活现。
他一边吼，一边偷着打量身边的凌华月。
你到底接着求情啊！
你不求，我怎么好松口呢？
他是真心替凌华月着急，也替那仍旧跪在地上默默落泪的女儿着急，更替自己着急。
他毕竟是个冒牌货。
能演到这个程度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接下来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凌华月却是想开口，又不敢，生怕言语不当，火上浇油。
至于周围的下人，躲还来不及呢，谁敢在这个关头插嘴，不要命了？
一时间，众人各有顾忌。
黄正阳暗暗叫苦，难道真的要让自己开口去惩罚这个可怜的，让人心疼的小女孩吗？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打破僵局的竟然是黄玉沫。
黄玉沫抬起头来，两眼通红，泪水早已流淌成河。
她看着黄正阳，眼神中满是倔强，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勇敢的直面她的父亲。
“爹！”
这声呼唤也不知饱含了多少种情绪，有慌乱，有不解，有惊惧，也有释然，令人闻之动容。
“女儿今天出去，就是想去玩的，穿成这样，也是为了能顺利出府。爹，你想知道女儿为什么这么做吗？”
黄正阳惊讶的看着这个女儿，这一幕他着实没有想到。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显然，黄玉沫选择了爆发。
“因为我受够了！”
黄玉沫一字一顿的说道：“凭什么我就不能出去玩？
凭什么我就必须天天呆在府里，学你给我布置的那些老掉牙的东西？
凭什么你赶走了大哥？
凭什么你要拆散大姐的婚姻？
凭什么你做的坏事，出去挨骂的是我们？
凭什么你说的就是对的？
我是你女儿，不是你的傀儡！
……”
炸了！
黄玉沫是真的炸了。
这一刻，她就像是天神附体，那样的光辉勇敢。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的痛快，积压了多年的情绪一下子全部发泄了出来，说句酣畅淋漓一点都不为过。
黄正阳和凌华月，早就听的目瞪口呆。
尤其是凌华月，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有这样的表现，一时间被震的不轻。
但很快，她的脸色就变的惨白一片。
女儿刚才说的话。
往轻里说，是没有教养。
往重里说，那就是大逆不道。
女儿已经十二岁了，马上就可以定亲了。
可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又有哪个男子会愿意娶一个大逆不道的女人。
到时候别说明媒正娶了，就是当小妾怕都没人敢要，最终免不了千人所指，万人唾弃的下场。
不行，我不能看着沫儿就这样被毁掉。
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幸好，下人们早就躲的远远的，那么关键就在老爷身上，可沫儿说的话，就连她自己都听的心惊肉跳，老爷那里……。
凌华月一阵心悸。
她都不敢想象，接下来会迎来怎样的雷霆震怒，但无论如何，为了女儿，她都一定要说服老爷。
虎毒尚且不食子。
她相信，就算老爷再狠心，也不至于会愿意毁了沫儿。
对，一定可以的。
且不说凌华月激烈的心理斗争，黄正阳是真的被震住了。
看着黄玉沫，他竟然有一种看现代社会叛逆少女的既视感，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天。
但也大概有一些了解。
像黄玉沫这样的行为，是不容于世的！
在现代社会，就算是叛逆到天上，当父母的最多也就是扇两个巴掌，关起来不让出门。
可在这里，是真的会要命的。
在这种年代讲人权，讲自由，就是个纯粹的笑话。
作为黄玉沫的父亲，黄氏一族的家主，只要他狠的下心来，甚至可以直接判处她的死刑。
这是合情，也是合法的。
黄玉沫是真的冒着生命危险来反抗父亲的**的，且不论她是早有打算，还是一时冲动。
至少在这个时候，勇气可嘉。
黄正阳暗暗的赞叹。
他开始有点喜欢上这个女孩了，不要想歪，这里的喜欢是父爱。
……
气氛很凝重。
仿佛是沉浸在深海之中，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噗通。”
凌华月最先反应过来，直接跪了下来。
“老爷，沫儿都是胡说八道的，您千万不要当真，不要跟孩子计较。”
说着，一拉黄玉沫。
“沫儿，快给你爹赔礼道歉，快……”
黄玉沫这个时候也冷静下来了，随着冲动逐渐的褪去，理智重新占据了她的大脑。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她的脑子就嗡嗡作响。
恨不得把吐出去的全都咽回来。
天那，我刚才都干了什么？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是疯了吗？
一阵剧烈的喘气声传来，黄玉沫不用看就能想象到，父亲那张气到扭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