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行进的速度远比我们奔跑的速度要快,只一眨眼功夫,刚刚才超出我们一米左右的烟丝,此刻已经超出了我们至少十米。
虽说我也不知道这些黑烟到底是什么来路,但我有种预感,一旦被这玩意儿包裹起来,我们就完了。
它移动的速度太快,只顾闷头跑,早晚要中招。
我在心里飞快盘算起来,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应对的办法,但脚下丝毫不敢迟疑,依旧是玩了命地跑。
因为前方的囚徒没有停下,我们自然没有停下来的理由,更何况他此刻的心绪非常稳定,那何止是稳定,几乎就是一种固若金汤的坚定,仿佛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能冲出险境。
此时视野几乎完全被黑色包夹起来了,那些黑烟结结实实地挡住了灯光,眼前的世界从明亮到灰暗,只用了短短几秒钟时间。
没有灯光,你根本没办法确定黑烟究竟离你还有多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循着囚徒的声音继续跑,同时保证好自己的平衡,千万别摔倒。
在黑暗中前行,那感觉就是,每迈出一步,都可能撞在墙上,可即便这样,也无能让速度慢哪怕一分一毫。
焦糊味儿变得越发浓郁,起初不觉得那股味道特别难闻,可现在,它却几乎要将我的最后一份理智也压垮,当鼻息被那股味道浸透之后,你会感觉整个后脑勺都是闷的,从脖子到耳根,全都麻了个透。
我知道,当这股味道彻底将我的五脏六腑全部占据的时候,就是我的死期。
就在这时,原版“悉索”之音不绝于耳的前方突然一片死寂——我已无法听到囚徒的动静了!
那一刻我慌乱到了极点,但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跑在我身边的云裳,我探出手去摸,希望能立即找到她。
我也不知道自己就算找到了云裳又能做什么,那一刻,我可能只是本能地想找到她而已。
手掌探了两三下,我便摸到了云裳的肩膀,紧接着,就感觉鼻息忽地一阵通透,那股浓烈到无以复加的焦糊味儿,竟也如囚徒闹出的动静一样,霎时间消失无踪。
我当时确实是先感觉鼻息通常,然后才意识到周围光线明亮的。
此时我们已冲出了黑烟覆盖的区域,进入了一个无比开阔的大空间。
囚徒之所以突然没了动静,是因为他停下来了,他就蹲坐在离我和云裳不到三米的位置,如同一条坐在地上的狗一样,挺直身子,奋力耸着鼻子。
我看了云裳一眼,就见云裳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刚才在黑暗中狂奔的感觉,体验确实非常差。
我凑到云裳跟前,抱了抱她的肩膀,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头斜靠在我的肩膀上。
在囚徒眼里,我和云裳可能就是不存在的,现如今他依然无视我们,只顾努力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我朝着周围扫了几眼,这里是个人工挖掘出来的巨大坑槽,圆形,直径在二十米左右大概,在坑壁上,能清晰辨认出铁锄和凿子留下的痕迹。
在正对我的那面坑壁上,开了一个相当宽敞的门洞,怪异的是,门洞边缘看起来非常光滑,呈现出完美的流体状,完全没有凿打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自然形成的。
囚徒连耸了十几下鼻子,终于停了下来,我能感受到,此时他心中十分畅快,如同一个饥饿无比的人,刚刚吃了一顿饕餮盛宴。
他对着门洞歪了歪脑袋,似乎短暂地思考了片刻,而后转过身,朝来路望了过去。
现在能回头了?
我不敢大意,死死盯着囚徒,他没有像上次的白衣人一样,单是转身的一瞬间,就魂魄尽散,成了具毫无生气的冰雕。
他活得好好的,而且从他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一种对过往的留恋。
他好像……十分留恋那个曾经关押过他的地方。
我也想看看,自己刚刚走过的路,到底是一条怎样的路,于是也转过身,朝身后望去。
抬头看,旋梯就像一把巨大的钻头,从不知道多高的地方一直延伸下来,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像我们这样的人类,就如同大山下的一块顽石。
你很难想象,这样的东西,竟是数百年前的人打造出来的。
不对,不是人,是吸血鬼打造出来的。
此时,盘踞在旋梯底部的黑烟已经渐渐散了,如同被水冲淡的墨汁一样,越来越淡,越来越散,眼看就要彻底消失。
在我的视野中,那就是一些单纯的黑色烟丝而已,可我总觉得,刚才在黑烟深处,好像还潜伏着别的东西。
我想不通,囚徒为什么非要将这股黑烟引来,如果不是他突然后撤了半步,这道烟应该不会出现才对。
如果黑烟不出现,又会发生什么呢,如果它不出现,我们现在应该还被困在旋梯上吧。
按说以我们当时所处的位置,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到旋梯底部,仿佛是在黑烟出现之后,我们进行了某种意义上的空间跳跃,一下子移动了几十公里的距离。
我知道这种说法听起来是有点玄乎,可自从进入内海以后,我遇上的玄乎事儿还少么。
很多事都是我抓破脑袋都想不透,解释不了的。
但我坚信,这世上一些的玄奇,都一定有它合理的解释。
云裳拉了拉我的袖口,我回头去看,就见囚徒用四肢撑着地,慢慢悠悠朝洞口那边爬了过去。
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继续跟着他了。
我们尾随在囚徒身